鬼子六指尖绕着玉佩金线,目光扫过众人:“依我看,最妙的香方不在古籍里。” 他忽然倾身,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柳青青调香的瓷钵上,“比如柳姑娘肘间的香露,若掺进江姑娘绑腿上的海盐,怕是能调出惊世之味。”
湖面突然吹来一阵夜风,掀起柳青青的裙角,她却似浑然不觉,指尖蘸取茶盏中的茶汤,在桌面画出蜿蜒的香道图谱:“六爷可听过‘香即人’?西域传来的琉璃香瓶再精巧,没了本土香料的魂,终究是个空壳。” 她话音刚落,窗外月色在湖面碎成银鳞,夜风裹挟着夜合花与沉香的气息,掠过船舷的铜铃,惊起一串清越声响。
江令宜忽然将茶盏重重搁在桌上,震得檀木桌纹里的沉香屑簌簌飞扬:“就像女子不该被束在绣楼,香料也不该困在方盒里。我在南洋见过会治病的香,能让晕船的水手重获气力 —— 这等妙处,岂是‘闺阁雅趣’四字能概括?” 她说话时,腰间《齐民要术》残页被风吹得哗啦作响,与远处草庵传来的钟鸣遥相呼应。
陈小静放下茶盏,双手交叠在膝头,素色里衬随着动作若隐若现:“可世人总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连调香都成了附庸风雅的玩意儿。” 她轻叹着拾起飘落的香谱,“若能像令宜姐般出海寻香,该多好。”
鬼子六望着窗外荡漾的月光,玉佩在掌心微微发烫:“世道要变了。就像这望湖亭的水,表面平静,底下早藏着暗涌。” 他的话让众人陷入沉默,唯有香炉里的 “逐月香” 仍在袅袅升腾,将四人的影子在舱壁上晕染成深浅不一的轮廓。
当第一滴露水落在画舫栏杆上时,柳青青忽然轻笑起来。她转动着腕间的蜜蜡镯,看烛光在镯身流转成琥珀色的河:“管他什么世道,今夜有香、有茶、有知心人,便不负这满湖月色。” 她的话让气氛重新回暖,陈小静的珊瑚珠、江令宜的银链、鬼子六的玉佩,在烛火下交相辉映,与窗外粼粼波光一同,编织成这场春日里的兰舟夜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