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仪半躺在温泉中,微微抬起头,目光紧紧跟随着小鸟的身影。她的眼中满是温柔与好奇,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仿佛被这小鸟的欢快所感染,沉浸在这美妙的场景之中。
三
鬼子留在梦境之中。
鬼子六的剑穗在月光下犹如一条冰冷的青铜蛇,泛着令人胆寒的冷光。
他在梦中奋力挥剑,斩断那如乱麻般不断缠绕的蛛丝,而此时,老道士的铜壶正煮开第四道茶汤,袅袅热气升腾,仿佛是从仙境中飘出的云雾。“剑气入髓的人,连梦境都带着铁锈味。”道人悠然地拨弄着火塘里的松果,那爆裂的火星如流星般划过,落在他腰间的玉坠上,瞬间凝成了血色的纹路,宛如一幅神秘的画卷。
窗外忽地闪过一群银蝶,犹如翩翩起舞的仙子,翅粉似雪花般飘洒在鬼子六那染血的剑穗上。他握剑的手猛地收紧,仿佛要将那剑柄捏碎。三百里外,传来一阵凄厉的马匹悲鸣,如泣如诉——他清晰地看见,白静那断裂的梳子宛如一支利箭,直直地插在雪仪的心口,而那枣红马驮着道人如一阵疾风般掠过血泊,马鬃上正滴落着混着银屑的冰水,仿佛是从地狱中流淌出来的泪水。
烛火在铜鹤灯台里明灭不定,鬼子六额前碎发早已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青白的额头上。他握着剑的右手不受控制地痉挛,汗水顺着肘弯坠入青砖缝隙,洇湿的衣料紧贴脊背,勾勒出嶙峋的肋骨轮廓。蒸腾的汗味混着檀香味在狭小的禅房里弥漫,恍惚间竟与战场上的血腥气重叠。
“该醒了。” 苍老的声音突然刺破凝滞的空气。老道士玄色道袍猎猎扬起,宽大的衣袖裹挟着凌厉劲风,茶盏在掌心化作齑粉。碎瓷片如离弦的箭簇般射向斑驳的白墙,撞击声惊得梁间栖息的夜枭发出凄厉长鸣。飞溅的瓷片在墙面上划出三道深浅不一的沟壑,宛如展翅欲飞的惊鸿,却在即将翱翔天际时戛然而止,只留下满目疮痍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