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序很快就醒了过来。
痛苦的余韵还在,他浑身上下的经脉都被撕扯着,无一处不痛。
但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痛苦。
看见床畔的人,他的唇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师父。”
逸真大师闭目不看他,一味转着手中的佛珠,絮絮道:“为师不指望你多孝顺,只盼着你以后出去别说是我徒弟便好了。世人都传我医术高超,却无人知我有你这么个随时都会一命呜呼的徒弟,没的砸我招牌。”
萧序撑着身体坐起来,逸真大师给他扔了个引枕。
“师父,我关于阿姐的记忆越来越少了。”萧序轻声说,“过年见她时,我还能记得是她教我那么吃面的。但是今天,我想和她说一些关于我们的事情,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有些茫然:“师父,这样下去,会不会有朝一日,我连我有一个阿姐都要忘了?”
其实在意识到记忆会消退后,他就开始把残存的记忆写下来。
他怕的是有朝一日,他连本子上写的那些事是关于谁的都想不起来了。
逸真大师拿出一块灰色的布巾,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叹息着说:“忘了也好啊,忘了你就会好活很多。省得你想一次,耗一次心力,病一场。”
“我才不要忘了阿姐。”萧序毫不犹豫,“若是没了阿姐,我也不要活了。”
逸真大师望着他,良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无比沉重地叹了口气。
——
好好的周岁宴竟然闹出了人命,园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奶娘躺在血泊里,身体抽搐了两下,喃喃地说:“有人推,推……”
她伤得太重,一句话还没说完,便气绝了。
府医赶了过来,看过奶娘的情况后,摇了摇头。
“先看看宝哥儿!”秋姨娘忙不迭地说,嗓音剧烈颤抖,“我们宝哥儿没摔坏吧?”
郑文宝正在撕心裂肺地哭,嗓门嘹亮无比。
府医看过之后说:“十一少爷坠地时被奶娘举了起来,没有受到冲击,应当无碍,不过还需观察几日。”
听到这话,秋扇提着的心总算落回了远处。
她脱力般,重重瘫坐在地,呼哧呼哧地剧烈喘息。
郑丰过来了,秋扇立刻号哭起来,拽着郑丰的袍角:“老爷,奶娘临死前说有人推她!她和宝哥儿不是意外坠楼的,是有人要害他们啊!”
郑丰脸上的肥肉抖了抖,一双小眼瞪成了平时的两倍大,怒道:“是谁如此歹毒,竟敢害我的儿子!”
这是他千求万求、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儿子,是他的命根子!
秋姨娘瞧见康氏,顿时面容扭曲,怒道:“是你!一定是你嫉妒我有儿子,才想害他的!”
康氏惊道:“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