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鹤点点头,“看起来病了很久了。所以,是因为她病了,才忘记你是谁?”
闻言,崔冉笑了笑,摇头否认:“不是因为病,是因为恨。”
她从兜里拿出那张‘崔昊’的身份证,放在桌上,“这是我弟弟,崔昊。他死的时候,就是身份证上这个样子。”
“?这么小就...”
季云鹤看着身份证上那张照片,皱了皱眉。
幼小生命的逝去,总是会令人惋惜的。
“我小时候家里有些穷苦,但我爸妈很努力地干活,补贴家用,我们一家三口一直都过得很幸福。但后来,我妈又怀了身孕,就是我弟弟,崔昊。他出生之后,爸妈过于高兴了,把重心都放在了他身上,我也很喜欢弟弟,即使自己还要念书,也会努力地帮忙照顾弟弟。
可好景不长,村子所在的地区发洪水,那天爸妈上集市,刚好只有我和弟弟在家,我想让弟弟踩着我到屋顶上求救,但弟弟就是不肯,非要我把他的玩具都带上,我没办法,只能去翻柜子找玩具,都拿上之后,弟弟才听我的话,踩着我往上爬。
但洪水的速度太快,力量又大,连成年人都可能一瞬间被卷走,更别提当时只有八岁的我,我没站稳,和弟弟一起被洪水冲走了,他的玩具飘在水面上,我爸妈赶回来后,认出了水面上的玩具,我爸立刻叫上其它有力气的村民救人,先抓住了我...”
崔冉说到这儿,忽然停下了。
“然后呢?”季云鹤已经猜想到了当时的情况,猜到崔冉的弟弟多半就是被洪水冲走了。
“我弟弟当时才四岁,比我轻很多,和他一起摔下去的一瞬间,我就找不到他了。但当时他的玩具飘在水面上,我爸以为在那附近的人是弟弟,所以毫不犹豫地带人下水,拼了命地抓住我,可当他看到救的人是我时,我从他脸上看到了失望、绝望、无尽的痛苦。他大喊着问我弟弟在哪儿,我当时被吓傻了没有说话,挨了一巴掌后,才指着水流的方向,我爸就那样追过去了,和弟弟一样,再也没有回来。”
“............”
季云鹤喝奶昔的动作顿了顿,抬眸看向面色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的崔冉。
“那件事之后,我妈妈就变了,她有时会瞪着我,有时会发疯似的抓着我,问我弟弟和我爸在哪儿,时间久了,她就彻底疯了,没钱治病,只能我来照顾她。后来慢慢地,我发现她总对着我叫弟弟的名字,温柔地问我爸爸什么时候回家。
她彻底把我当成了弟弟,她做男孩的衣服给我穿,剪掉我的长发,用卖绣品的钱给我买男孩的鞋子,她让我彻底成了男孩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她温柔地对我说话、抱着我,像一个正常的母亲那样爱着我,我就从来没有拒绝过她的请求,以至于上了初中、高中、大学、工作,我一直是男孩子的装扮。
在我记忆中的读书时光里,男同学们私下议论我,对我避而远之,女同学们拉帮结派地孤立我,还时不时在我进女厕所的时候捉弄我......”
崔冉说着说着,似乎回想起自己初中高中的窘态,居然笑了出来,问季云鹤:“我上了大学之后人际关系好很多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季云鹤杯里没喝完的奶昔都有些凉了。
“多亏了初中高中时期的忍耐力,我在一个疯了的妈妈虚假的陪伴下,每天除了读书就是做题,成绩还算可以,上大学之后,我继续努力,用奖学金和兼职赚到的钱,拿出一部分,给自己做帅气些的发型,然后学化妆,学穿搭,买好看的衣服和饰品,慢慢地,更多女同学们会正眼看我了,就连我妈,看着她越来越帅气的儿子,每次都花痴得像又疯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