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海水裹挟着破碎的杂物,疯狂撕扯着林风残破的躯壳。狂暴的水压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挤压着他胸口的空洞,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撕裂般的钝痛,那点暗金光芒在浑浊的海水中微弱闪烁,如同风中残烛。右肩的金属犄角刮擦着变形的舱壁,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和零星火花。左臂死死抠着那块锈蚀的铁皮凸起,指骨在巨大的水流撕扯下发出濒临碎裂的呻吟。暗金色的血液从割破的掌心涌出,混入冰冷的海水,迅速稀释、消散。
凡俗的血肉,在深海狂暴的伟力面前,脆弱得像一张浸透的薄纸。意识被冰冷的窒息感和剧痛反复冲刷,迅速滑向黑暗的深渊。那点意识深处强行点燃的微弱火星,在无边的冰冷和重压下,摇摇欲坠。
就在他抠着铁皮的左手即将彻底脱力的瞬间——
一只粗糙、冰冷、布满厚茧和海盐颗粒的手,猛地从侧后方浑浊的水流中伸出,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绝望的力量,死死地抓住了林风那只抠在锈铁皮上的手腕!
力量很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深深陷入林风焦黑皮肤下的血肉。剧痛如同电流,再次刺穿了濒临沉寂的意识!
林风肿胀的眼球在浑浊的海水中艰难转动,布满血丝的眼白透过水流,看到了那只抓住他手腕的手。手背上沾满暗褐色的血污和木屑碎片,虎口处撕裂的伤口在海水中翻卷着苍白的皮肉,几缕血丝正缓缓飘散。顺着手臂向上,是陈海那张在冰冷海水和晃动光影中扭曲的脸。沟壑纵横的脸上刻满了极致的恐惧、被逼到绝境的疯狂,还有一种更深沉的、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不顾一切的决绝!
没有言语。浑浊的海水隔绝了一切声音。只有眼神在冰冷的水流中短暂交汇。陈海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睛里,那麻木的绝望被一种更原始的、野兽般的求生欲取代。他死死盯着林风,嘴唇无声地开合着,看口型,只有一个字:
“走!”
巨大的水压和船体解体的拉扯力再次加剧!船体发出一声令人灵魂战栗的、最后的恐怖呻吟,左舷部分如同被无形巨口吞噬,猛地向下塌陷!杂物舱的舱门框架在巨大的水压差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刺耳的金属扭曲声!
林风抠着的那块锈铁皮凸起,在狂暴水流的撕扯和船体变形的双重力量下,猛地向上掀起、变形!
林风只觉左手一空,那唯一的、微不足道的锚点瞬间消失!巨大的水流裹挟着他和陈海,如同抛弃两粒微不足道的尘埃,猛地将他们从变形的舱门甩了出去!
轰!!!
冰冷!黑暗!狂暴的压力瞬间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胸口的空洞仿佛要被压爆,那点暗金光芒剧烈地闪烁了几下,光芒微弱得几乎熄灭!耳膜被巨大的水压冲击,发出尖锐的鸣响!肺叶里的最后一点空气被强行挤出,化作一串细碎的气泡,迅速消失在头顶翻涌的、墨绿色的深渊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