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亚娜正咬着青梅,酸涩的汁水漫过舌尖,听见这话忍不住点头:“是啊。以前在草原,阿爸说家是跟着羊群走的毡房;现在觉得,身边有惦记的人,在哪都是家。”她看苏明漪眼里的光暗了暗,伸手把自己碗里的蜜饯推过去,“你看也平和其其格,从部落跟着来江南,不也乐呵呵的?”
其其格立刻举着瓦罐附和:“明漪姐姐跟我们一起玩就不孤单啦!我教你编彩绳,编好了系在笛子上,比银镶玉还好看!”
苏明漪看着瓦罐上歪歪扭扭的结,忽然笑了,眼角的痣像沾了露水的红豆。“好啊。”她拿起一颗蜜饯放进嘴里,甜意漫开来时,喉间的涩意淡了许多,“其实……我小时候偷偷听过养母说,当年把我托付给苏家的,是位草原上的大人物,说我本是该养在帐篷里的孩子。”
朱祁钰刚和侍卫交代完明日的行程,走过来时正听见这话,手里的折扇在掌心敲了敲:“也先汗当年确实说过,他曾帮一位中原友人照看女儿,只是后来战乱,断了联系。”他在桌边坐下,目光落在苏明漪手里的笛子上,“这笛尾的银镶工艺,是草原特有的掐丝法,苏州工匠做不出来。”
苏明漪握着笛子的手指抖了抖,忽然想起养母临终前塞给她的木匣,说里面有封信,等她遇见“戴银狼头配饰的人”再拆开。那时她只当是老人糊涂了,此刻看着阿依娜腰间挂着的狼牙——狼牙底座正是银狼头的样式,忽然觉得心口像被什么撞了下。
“我……我有封信。”她站起身时带倒了酒碗,琥珀色的酒液在船板上漫开,混着桂花的香,“养母说,要交给戴银狼头配饰的人。”
阿依娜解下腰间的狼牙抛给她:“是这个吗?”
苏明漪接住时,指尖触到银狼头的冰凉,忽然想起小时候夜里哭闹,养母总用带着同样凉意的东西贴她的额头。她慌忙从贴身的锦囊里摸出封信,信纸泛黄发脆,边角卷得像秋叶。
阿依娜拆开时,信纸簌簌作响。上面的字迹娟秀,却带着几分颤抖,像是写得很急:“小女明漪,实为故友之女。当年战乱,蒙也先汗收留,今托付苏家抚养。待其长成,见银狼头配饰者,便知是家人……”
“家人”两个字被墨迹晕开,像滴落在纸上的泪。阿依娜忽然把信纸往苏明漪手里塞:“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咱们就是家人。”她眼里的光亮得像草原的星星,“我阿爸常说,当年那位中原友人救过他的命,他答应过要护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