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漫过窗棂时,也平正帮着阿娅把晒好的薄荷捆成小束。阳光透过竹筛落在草药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琪亚娜掌心曾浮现的蓝光。
“哥,这薄荷真能治咳嗽?”
阿娅的手指划过叶片,沾了点清凉的汁液,“苏和姐说晒干了泡水喝,比药汤子好喝。”
也平“嗯”了一声,目光却飘向后院。琪亚娜还在睡着,穆勒和他的护卫守在院门口,玄色锦袍在晨光里泛着冷光。自昨晚那阵混乱后,药铺里就没消停过,李大夫被穆勒叫去前堂问话,苏和在灶房煎新的安神汤,阿依娜靠着廊柱磨她那把钝刀,金属摩擦声“沙沙”的,像在数着什么心事。
“也平。”
苏和端着药碗从灶房出来,蓝布衫的袖口沾了点炭灰,“来帮我把药端进去,穆老爷刚走,说让她醒了就喝。”
也平接过药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忽然想起什么,脚步顿在廊下:“对了,苏和姐,琪亚娜到底生了什么病?昨晚她后颈的纹路……”
苏和往院门口瞟了眼,把他拉到灶房角落,压低声音:“你还记得我们分开那天吗?在驿站外的老槐树下,你说‘阿娅不能再受颠簸’,让我们先带琪亚娜下山。”
也平的记忆猛地被扯回那个雨天。驿站的屋檐漏着水,阿娅靠在他肩上咳嗽,琪亚娜的脸白得像纸,苏和背着她往马车走时,裙角沾了泥,却走得极稳。他当时攥着苏和塞来的草药包,听见她回头喊:“放心,我会看好她。”
“那天我们刚到山下的城,就找了家小医馆。”苏和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往灶膛里添了块柴,火光映得她眼尾发红,“老大夫搭完脉,脸色就变了,说琪亚娜这不是普通的风寒,是……胎气不稳。”
也平手里的药碗晃了晃,药汁溅在袖口上,烫得他一哆嗦:“胎气?她……”
“老大夫说像是宫外孕。”
苏和的声音更低了,几乎埋在柴火的噼啪声里,“说孕囊没长在该长的地方,受不得颠簸,再折腾下去怕是会大出血。我当时就懵了,想往回找你们,可徐有贞的旧部还在追——你记得吧?那些人穿黑衣,腰上挂着铜铃铛,在山路上跟了我们三天。”
也平的手猛地收紧,药碗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他当然记得。分开前他在驿站的墙角发现过三枚铜铃铛,铃铛上刻着“贞”字,是当年地窟里看守他们的兵卒常挂的记号。他当时没敢说,怕阿娅害怕,只悄悄把铃铛埋在了槐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