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庙夜食
山神庙的断墙挡不住暮色,风卷着松针从破窗钻进来,在青砖地上滚出细碎的声响。
阿依娜把最后一个黑衣人拖到庙后草堆里时,天边最后一丝霞光正顺着神像的断指往下淌,像被掐断的血流。她用弯刀刮掉靴底的血泥,刀柄上的狼头纹被映得发红,转身时撞见也平正往火堆里添枯枝,火星子溅在他缠着布条的左臂上,他眼皮都没眨一下。
“都清干净了。”阿依娜把刀插回鞘里,金属碰撞声惊得蜷缩在角落的其其格抖了抖。小姑娘从下午就没敢出声,此刻抱着膝盖盯着火堆,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阿依娜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顶,毡帽上的绒毛蹭得手心发痒:“别怕,坏人被阿依娜姐姐砍跑了。”
其其格怯怯地往她怀里缩了缩,手指揪住她衣襟上的狼牙吊坠。阿依娜看向琪亚娜,她还靠在断墙根上,肩胛的伤口用布条缠着,渗出来的血把羊毛毡染成了深褐。方才包扎时苏和手抖得厉害,布条缠得歪歪扭扭,此刻琪亚娜正低着头,用没受伤的手一下下扯着那些松垮的结。
“火上烤着饼。”阿依娜从火堆边拎起陶罐,里面煮着下午在山溪里摸的小鱼,汤面上浮着野葱碎,“徐有贞的人走了,总得垫垫肚子。”她把一块烤得焦黄的饼递过去,饼边还沾着草灰,“你伤得重,不吃东西扛不住。”
琪亚娜的手顿了顿,没去接。她的脸在火光里显得格外白,嘴唇抿成一条淡紫色的线,喉结轻轻动了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吃不下。”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气音,刚出口就被风卷走了一半。
阿依娜没再递,把饼放在她身边的石头上。“也平,你去庙后看看溪水温不温,能打些回来擦身子。”她扬声吩咐道,眼角的余光瞥见苏和正蹲在担架边,借着跳动的火光打量阿娅的手。
阿娅的手还攥着,指缝间的血已经半凝,变成了暗褐色。苏和试着想把她的手指掰开,刚触到指尖,就被阿依娜按住了手背。“别碰。”阿依娜的声音压得很低,“锁血咒是靠意念撑着的,你动她的手,咒力会散得更快。”
苏和猛地缩回手,指尖像被烫过似的发麻。她看向阿娅的脸,火把的光在她紧闭的眼睫上投下细碎的影,鼻息细得几乎看不见,只有脖颈处的银锁还泛着微弱的红光,像块烧红的烙铁。“她……她肚子里到底藏着什么?”苏和的声音发颤,“徐有贞的人说她是郡主,可部族老人说,安宁郡主当年不是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