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进了徐有贞的兵营。”琪亚娜点头,“他把我软禁在中军大帐,派了十个女兵看守。夜里我听见他跟副将密谋,说陈念不能留,等抓到了,就说是‘夭折’了,再另找个婴儿顶替。”
说到“陈念”两个字,她的声音陡然发颤——那是阿娅给孩子起的名字,说不管是男是女,都要让他念着草原的根。徐有贞竟敢这样算计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我找了个机会,偷偷见了朱祁钰。”琪亚娜的声音缓了些,“我说,徐有贞敢瞒着您算计皇嗣(我故意把陈念说成皇嗣,他才肯信),今日能对一个胎儿动手,明日就能对您拔刀。他本就忌惮徐有贞兵权太重,被我这么一说,当场就下了旨意,收缴了徐有贞的部分兵权。”
她没说自己是怎么见到朱祁钰的——夜里从帐篷后墙挖了个洞,忍着手臂被荆棘划破的疼,才摸到朱祁钰的行营。那夜的风里全是血腥味,她知道,稍有不慎,不仅自己要死,阿娅和陈念也活不成。
“也是那夜,阿娅和我们走散了。”琪亚娜的声音低了下去,“阿依娜说,她们在密林里被徐有贞的散兵冲散,阿娅为了护着肚子里的陈念,往东边的悬崖跑了,阿依娜追了半宿,只找到她掉落的银钗。”
哈热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阿娅那双手,绣狼图腾时针脚比谁都细,如今却要护着一个被强行种下的孩子,在黑夜里往悬崖上跑。
“我让朱祁钰派了锦衣卫去找。”琪亚娜从怀里掏出块皱巴巴的帕子,上面沾着点点暗红的血迹,是阿娅的,“锦衣卫在山涧边找到了这个,还有几片撕碎的衣角,却没见人。后来他们回报,说在下游发现了瓦剌游骑的踪迹,或许是他们救走了阿娅。”
“一定是这样。”哈热急忙接话,像是在说服自己,“阿娅那么机灵,肯定能护住自己和陈念。”
琪亚娜没反驳,只是把帕子重新叠好,放进怀里:“我也信。所以我才求朱祁钰放我走,我说要亲自来找。他大概是觉得留着我也没用,又或是想借我探探瓦剌的虚实,真的放了我,还派了几个暗卫护送。”
她顿了顿,补充道:“可我不在乎——只要能找到阿娅和陈念,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
队伍转过一道山弯,前方出现一片开阔的谷地,谷地里有几顶废弃的牧民帐篷,地上还留着篝火的灰烬。也平勒住马,示意大家在此歇息,自己则翻身下马,去查看那些帐篷的遗迹。他手里捏着半截银钗,那是阿娅的旧物,钗头的狼纹已经被摩挲得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