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蕾娜娅:儿子,家族与姐姐们,都需你
也平刚把最后一把豆种埋进土里,哈热就骑着马从南边坡上跑下来,羊皮袄的下摆被风掀得老高:“大汗,其木格说二夫人在帐里炖了肉,让您赶紧回去!”
他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山坳里的土地被翻得松软,像块刚鞣好的羊皮。踏雪在旁边啃着枯草,见他转身,立刻甩着尾巴跟上来,马蹄子踩过新翻的土,留下一串浅坑。也平摸了摸它的鬃毛,想起阿依娜以前总说“踏雪通人性,知道谁心里装着事”。
帐外的晾绳上挂着刚鞣好的狼皮,是琪亚娜昨天从黑松林带回来的,皮子被硝水浸得发白,边缘却缝得齐整。也平知道,这是琪亚娜的手艺——她虽性子烈,做活却细,小时候给哈图缝箭囊,针脚比阿娅的还密。
“回来了?”安蕾娜娅正蹲在灶前添柴,锅里的肉汤咕嘟作响,混着野葱的香味漫出来,“去洗手,其木格蒸了麦饼,就等你了。”
也平解下腰间的银狼符,放在案上的木匣里。匣子里还躺着哈图的狼牙、阿娅的银坠子,还有阿依娜临走时留的半块鹰牌,凑在一处,倒像兄弟姐妹四个又聚在了一起。他刚要去舀水,却看见安蕾娜娅正对着匣子里的东西发愣,手指在鹰牌的纹路上来回划。
“阿妈,”他递过一块擦手的麻布,“肉快炖烂了。”
安蕾娜娅回过神,往灶里添了把干柴:“刚才收到巴图的信,说你大姐在鞑靼边界遇上了陈懋的游兵,虽没吃亏,却折了两匹好马。”她顿了顿,声音轻下来,“信里说,阿依娜把自己的马让给了受伤的护卫,自己跟着商队走山路,脚磨出了血泡,却不让人说。”
也平的手猛地攥紧麻布,粗糙的麻布硌得手心发麻。他想起阿依娜的脚,小时候在草原上跑,总爱光着脚丫,脚底磨出厚厚的茧,却笑说“这样踩在草地上才舒服”。现在那双踩惯了草原的脚,要在汉人的山路上磨出血泡,光是想想,他的心就像被马蹄碾过。
“我这就再派些人去接应。”他转身就要往外走,却被安蕾娜娅拉住了胳膊。
“坐下。”她指了指毡垫,自己先坐了下来,往两个木碗里舀了肉汤,“你派再多的人,也飞不过鞑靼的戈壁。巴图说,你大姐不让添人,怕动静太大,惊动了陈懋的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