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取。”巴图往身上裹了件厚皮袍,“你们在家看好火,别让其其格靠近火塘。”他刚要掀帘,又回头叮嘱阿吉,“你也跟着学,认认砂石的好坏——磨刀跟鞣皮一样,料子不对,再好的手艺也白搭。”
阿吉立刻站起来:“我也去!”
“外面冷。”阿依娜拉住她,指了指她脚上的破毡靴,鞋头裂了道口子,露出冻得发红的脚趾,“你这鞋,走不了雪地。”她转身从自己的包袱里翻出一双半旧的羊皮靴,是琪亚娜以前穿的,稍微有点小,但比阿吉的破靴暖和多了,“先穿这个,等雪化了,让苏和教你纳鞋底,咱们再做双新的。”
阿吉捧着靴子,手指反复摩挲着靴筒上绣的小狼图案——那是绰罗斯部女孩子常绣的纹样,跟她阿爸给她妹妹绣过的一样。她眼圈有点红,却没说话,只是飞快地换上靴子,脚踩进去的那一刻,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冻了很久的脚终于沾到了热炕。
巴图已经掀帘出去了,雪被他踩得“咯吱”响。阿吉赶紧跟上去,掀起门帘时,一股冷风灌进来,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却还是快步跟上巴图的脚印。
毡房里只剩下阿依娜、苏和,还有在苏和怀里打盹的其其格。阿依娜往火塘里添了块干牛粪,火苗舔着新添的柴火,发出“噼啪”的轻响。
“你真打算教她认水源暗号?”苏和突然问,声音很轻,“那可是绰罗斯部最要紧的秘密,除了直系族人,连巴图也是去年才知道全部的。”
阿依娜用细木棍拨了拨火,火星溅起来,映得她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我答应过她的。”她轻声说,“昨天夜里,她抱着其其格睡不着,跟我说‘阿依娜姐姐,我想学你们部落的本事,不想总拖累你们’。她说这话时,眼睛亮得像星星,跟琪亚娜当年求老阿爸教她射箭时一模一样。”
苏和没接话,只是低头逗弄其其格。孩子的小手抓住她的手指,攥得紧紧的,掌心有层薄茧——大概是跟着大人逃难时,总在地上爬磨出来的。
“你还记得我们在黑松林遇到的那个老阿妈吗?”
阿依娜忽然说,“就是给咱们指了那条近路,自己却被鞑靼游骑抓住的那个。她不是绰罗斯部的,是杜尔伯特部的,跟咱们非亲非故,却愿意用命换咱们脱险。”她顿了顿,木棍在炭灰里划出一道浅痕,“草原上的人,从来不是靠部落的名字活着的。是靠那些愿意把后背交给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