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山洞内,铜盘日晷的晷影在歪扭的刻度间无声爬行,如同冰冷的爬虫,将时间切割成均匀的恐惧。洞外,肆虐了不知多久的风雪终于显出疲态,呼啸声低伏下去,只余下零星的雪沫,被残余的寒风卷着,徒劳地拍打着厚重的兽皮门帘。然而,洞内那股由血腥、铜锈和权力凝固而成的窒息感,却比风雪最盛时更加沉重。
秦霄(木牙)枯槁的身体陷在冰冷的石壁凹陷里,如同一具被遗忘的古老石雕,只有胸膛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起伏,证明着生命尚未彻底断绝。蛇牙婆枯槁的臂膀依旧提供着支撑,但那更像是冰冷的刑具,将他的痛苦牢牢锁住。肋骨的剧痛已从灼烫化为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麻木的钝感,仿佛那断裂的骨头碎片已刺穿内脏,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暗红的血水在腰间破烂的兽皮下缓慢渗出、凝结、再渗出,在冰冷的石地上积成一片粘稠的暗色沼泽。失血和严寒如同最耐心的掘墓人,持续地、一丝丝地抽走他残存的生命力。他的意识在清醒与昏沉的深渊边缘反复挣扎,每一次短暂的清醒,都伴随着巨大的眩晕和一种灵魂即将被剥离躯壳的虚无感。
然而,那双深陷眼窝中的火焰,却并未熄灭。它不再炽烈燃烧,而是化为了两点冰冷、幽深、如同亘古寒星般的微光。这光芒穿透了肉体的衰竭,穿透了山洞的昏暗,死死地钉在角落里——那堆正在以肉眼可见速度萎缩的、部落赖以生存的最后物资。
几小袋冻得硬邦邦、如同石块的肉干,只剩下薄薄一层底子。几捆原本还算丰盈的草药,如今只剩下些干瘪的根茎和枯叶。几块粗糙的燧石片,边缘磨损得如同老人的牙齿。还有……那几件冰冷的铜器——巨大的铜斧、宽刃的铜匕首、边缘粗糙的铜盘日晷,以及蛇牙婆枯槁手中那块沾着血污、已被磨出些许光亮的铜镜胚子。它们冰冷、沉重,在昏暗的火光下闪烁着象征权力的幽光,却……不能果腹!
“石铜之规”如同贪婪的饕餮,在极短的时间内,吞噬了部落最后一点存续的资本。冰冷的铜器换走了温热的血肉。权力铸就的牢笼,正因饥饿的啃噬而摇摇欲坠。
一个冰冷的词汇,伴随着意识深处一阵剧烈的眩晕,在秦霄混乱的思绪中骤然炸开——抽成!
模糊的记忆碎片闪现:交易所、税吏、账簿、冰冷的百分比……现代经济体系下,权力对流通最直接的攫取。部落内部以物易物的原始交易?在“石铜之规”下,它已成为权力巩固的基石!但基石下的血肉……快被榨干了!
必须调整!必须让这攫取更加……高效!更加……冷酷!在部落彻底崩溃前,用更高的抽成比例,榨取出最后一点维持权力运转的养分!如同在饿殍遍地的战场上,用更锋利的刀,割下最后几块还能蠕动的肉!
一丝混合着绝对冷酷与濒死急迫的精光,在秦霄枯槁眼底那幽深的寒星中闪过。他枯槁的嘴唇极其艰难地翕动,如同生锈铁门的呻吟,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穿透力,再次撕裂了山洞内死水般的寂静:
“熊爪……”
熊爪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颤!仅剩的独眼瞬间爆发出被点名的惊惧与一种扭曲的亢奋。他枯槁的、扭曲的手臂下意识地想要抬起,剧痛让他嘴角抽搐。“在!神子!”声音嘶哑,带着压抑的暴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