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洞穴内,腐败植物的气息被铜铃清越的余音刺穿,却又在死寂中迅速弥合。秦霄喷出的最后一口污血,如同粘稠的墨迹,在深绿的苔藓上缓慢洇开。他枯槁的身体彻底瘫软下去,胸膛的起伏微弱到几近于无,只有鼻翼间一丝若有似无的冰冷气息,证明着那顽石般的意志尚未完全熄灭。污血浸染的苔藓如同祭坛的绒布,托着他这具被规则反复榨取、又被亵渎与反噬撕扯得支离破碎的残躯。
石牙长老紧握着那枚尚有余温、触感冰凉的青铜铃。指尖传来的金属冷硬,混合着秦霄最后吐出的、如同四道铁律般的信号规则——“一聚、二围、三急、乱撤”——在他心头反复激荡。清晰!高效!穿透风雨!这声音的权柄,如同无形的锁链,瞬间套牢了整个部落的信息传递!他布满爪痕的脸上,征服者的狂喜被一种更深沉、更冷酷的掌控欲所取代。掌控了猎场划分(铜剑),掌控了力量熔铸(铜石熔合),如今又掌控了号令之声(铜铃)!他的权柄,从未如此坚实!
他看向秦霄的眼神,再无一丝榨取价值的迫切,只剩下一种审视废物的冰冷。榨干了,彻底榨干了。这引来灾祸又带来神迹的躯壳,已无价值。带着他,只会是累赘,更会时刻提醒部落,这份权柄的根基并非完全属于他石牙!
“火角!”石牙长老的声音如同冻结的溪流,不带丝毫波澜,铜铃在他掌心微微晃动,发出细微的、令人心悸的颤音,“带上你的人,去清点我们带来的东西,找找看这废墟里还有什么能用的。”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那具枯槁的残躯,如同扫过一截枯木,“至于他……找个避雨的地方,让他‘安静’地走完最后的路。别让血腥气引来不该来的东西。”
命令冰冷,如同宣判。
火角魁梧的身躯猛地一僵!他下意识地看向地上气息奄奄的秦霄,又猛地对上石牙长老那双冰冷、如同覆盖着霜雪的眼睛。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安静”地走完……这比丢进乱石沟更体面,却同样意味着彻底的遗弃!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冰冷的石块堵住。他想到了那柄硬撼石斧的骨矛,想到了那枚穿透风雨的铜铃,想到了十铜一石的熔铸法则……这一切,都源于这个垂死的男人!
“长老……”火角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或许……”
“或许什么?”石牙长老的嘴角扯起一个冷酷的弧度,铜铃在他手中发出一声轻微的“叮”声,如同警告,“他快死了。这是规矩。难道你想让部落的战士,为了一个注定喂土狼的废人,浪费力气抬着他迁徙?还是想让他身上的‘灾祸’,跟着我们一起走?”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铜铃赋予的、不容置疑的权威,“按我说的做!现在!”
火角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死死咬着牙,腮帮子因为巨大的屈辱和无力感而高高鼓起。他看向秦霄那枯槁的脸,又看看石牙长老手中那枚象征着声音权柄的冰冷铜铃,一股巨大的悲愤和冰冷的绝望攫住了他。他不敢反抗。新的号令规则如同枷锁,反抗的下场,或许比被遗弃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