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熔炉仍在咆哮。
暗红粘稠的浆流裹挟着未熔尽的骸骨与青铜碎片,如同巨兽的呕吐物,在祭坛后方巨大的陷坑中翻腾不息。刺鼻的硫磺、焦糊血肉与熔融金属的恶臭混杂着盐晶箭矢残留的浓烈咸腥,形成一股令人窒息、仿佛来自地狱底层的污浊瘴气,沉甸甸地压在祭坛每一个幸存者的肺叶上。火光不再是威严的赤金,而是垂死挣扎的暗红,在弥漫的硝烟与蒸腾的扭曲热浪中摇曳,将残破的祭坛、匍匐的奴隶、倒伏的尸体都涂抹上一层血污般的色泽。
混乱,如同被投入石块的死水潭,短暂地凝固了一瞬。
盐沼战士的冲锋被熔炉失控的恐怖景象和骨筹剑卫的垂死反扑暂时遏制。双方在熔池边缘、祭坛台阶的尸骸堆上短兵相接,青铜的撞击声、盐晶的爆裂声、垂死的惨嚎声撕扯着空气。盐枭脸上狰狞的盐疤在暗红火光下如同蠕动的蜈蚣,他挥舞着镶嵌盐晶的骨刀,每一次劈砍都带着刻骨的仇恨,将一名剑卫的手臂连同青铜肩甲一同斩断,盐粉瞬间侵蚀伤口,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但更多的盐沼战士被燃烧的熔浆溅射到,发出凄厉的嚎叫,在地上翻滚,皮肉迅速焦黑碳化。骨筹被亲卫拼死拖到相对安全的祭坛边缘,他枯槁的身体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喘息都带出暗红的血沫,深陷的眼窝死死盯着混乱的战场和那如同末日之口的熔炉,里面燃烧着他儿子、他野心、他秩序的灰烬。惊怒与一种更深的、被逼至绝境的疯狂在他眼中交替闪烁。
祭坛角落的废墟里,秦霄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具被拆散的破旧木偶。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刺入肺腑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喉咙里满是铁锈般的血腥味,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咽着滚烫的沙砾。意识像风中残烛,在剧痛与疲惫的深渊边缘摇曳。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试图抬起一只枯槁的手臂,去触碰不远处一块崩落的、尚带余温的青铜碎片——那上面,模糊地刻着某种代表时间流逝的简陋刻痕。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金属的瞬间——
“呜——呜——呜——!”
三声低沉、悠长、仿佛来自大地肺腑深处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祭坛的喧嚣!这号角声不同于盐沼部落复仇的苍凉悲怆,它更加宏大、更加沉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山岳倾倒般的绝对威压!声音并非来自一个方向,而是如同天幕垂落,从四面八方滚滚压来!
整个战场,无论是疯狂厮杀的盐沼战士和剑卫,还是匍匐颤抖的奴隶,甚至连翻腾的熔炉浆流,都在这号角声的威压下出现了短暂的凝滞!仿佛无形的巨手扼住了时间流动的咽喉!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