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刻的滴水声如同嵌入穴熊部落骨髓的冰冷节拍,精准地切割着每一寸光阴,也切割着每一个被卷入这节拍中的生命。部落中央那面由血祭铸就、被秦霄之血点化的巨大血铜镜,在祭坛的高台上日夜流转着浑浊的暗红光泽。镜心那妖异的图案仿佛活物的独眼,冰冷地俯视着下方如同蚁群般蠕动的部落。它不再仅仅是“神明之眼”,更成了秦霄权柄的具象,成了悬挂在每一个穴熊人头顶的、无形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秦霄覆盖着青铜护手的手,指向祭坛上那面巨大的血铜镜。他的声音透过面具,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冰冷回响,在漏刻单调的“嗒…嗒…”声中清晰地传开:
“神……目……蒙……尘……”
“须……以……万……民……之……血……气……”
“日……日……拂……拭……”
“令……其……光……照……千……秋……”
命令简短,却如同最沉重的枷锁,瞬间套在了部落中所有年轻女子的脖颈上。工坊深处,那原本就弥漫着硫磺、汗臭和血泪气息的磨镜区,被彻底清理、扩大,成了新的、吞噬青春的炼狱——镜坊。
巨大的磨石被更换成更坚硬、更粗糙的青石板。每一块都如同一块冰冷的墓碑,等待着献祭品。
砾,那个曾在工坊中因疲惫晕倒、差点被祭炉的少年,此刻正佝偻着腰,用尽全身力气推动着一块巨大的、边缘带着锋利毛刺的铜镜胚胎。他的双手依旧布满冻疮和磨烂的伤口,嵌着铜屑,脓血混合着汗水不断渗出。每一次推动沉重的铜镜胚胎,身体都因剧痛和虚弱而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而在他旁边,在更多巨大的、沾满铜屑污水的磨石旁,跪坐着几十个身影。她们大多是十三四岁到二十岁上下的少女,还有一些年纪更小的女童。她们是部落里所有符合条件的女子,被剑卫们如同驱赶羊群般从各自阴暗潮湿的窝棚里拖拽出来,集中到了这地狱般的镜坊。
空气滚烫,混杂着硫磺、汗臭、铜锈和一种……少女身上特有的、尚未被彻底污染却即将被碾碎的微弱体息。监工沙哑的吼叫和皮鞭的抽打声从未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