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我带着顾承安去南塘查看新垄。土已翻好,湿气正足,苏芸送来的母株也已分株完毕,只待栽种。孩子蹲在田头,用小木棍在泥地上画了个歪歪的“参”字,又添了个笑脸。
“娘,我们家的参,也要画个记号吗?”他仰头问。
我笑了:“当然。从今天起,每一筐我们出的参片,都要盖一个红印——‘云田记’。”
他拍手跳起来:“我要画!”
回村路上,李商人已在谷仓外等候,脸色复杂。
“问了几家,”他递过一张纸,“镇上药铺出价每斤八十文,但只收十斤试货。可……凉州那边回信了。”
我接过信,迅速扫过。凉州管事愿派伙计提货,但条件明确:每月至少百斤干参,切片厚度不得超过二分,且需附‘产地保真印’。
“百斤……”我默算,三亩试验田若全产,勉强够数。
“他们还说,”李商人压低声音,“若连续三月供货稳定,愿签长契,价再涨三成。”
我抬头,正对上顾柏舟走来的身影。他肩上扛着新制的晾架,身后跟着林婶和两个妇人,手里都捧着切好的参片。
“第一批竹筛满了。”他说,“风向正好,今晚能出干片。”
我捏紧那封信,指尖发烫。
当晚,谷仓小屋灯火通明。妇人们轮班烘参,刀声、翻筛声、炭火噼啪声交织不断。我站在桌前,用朱砂调好颜料,将刻好的“云田记”木印压上第一包干参。
红印清晰,如一枚烙下的誓言。
顾承安趴在桌边,困得眼皮打架,却坚持要看最后一包封印。
“娘……”他迷迷糊糊地问,“等参卖了,能买糖吗?”
我摸了摸他的头:“能。还能买新犁,买种子,买咱们自己的马车。”
他笑了,脑袋一点一点地歪在桌上。
我将最后一包参封好,堆进竹筐。窗外,夜风穿过晾架,吹动一排排薄如蝉翼的参片,簌簌作响,像春天翻动新叶。
李商人忽然掀帘进来,手里攥着一张新纸条。
“镇上那个小药商,”他语速急促,“看了参片,问能不能见你一面——他说他师父,是太医院退下的药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