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的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像细针戳刺。
沈璃掀开车帘时,边城的夯土城墙正被夕阳染成血红色,城门口挂着的"漠北商市"幡旗在风里猎猎作响。
林婉儿裹紧斗篷跟在她身后,发间银饰撞出细碎声响:"沈姐姐,谢先生说的落脚处该到了。"
跨进南洋商会设在边城的分号时,谢无尘已候在正厅。
他指尖转着茶盏,青瓷与檀木桌案相碰,发出清越的脆响:"比预计早半日。"目光扫过沈璃鬓角沾的沙粒,又补了句,"北漠的风比京城狠。"
沈璃解下斗篷递给随侍,指节在桌案上轻叩两下:"消息放出去了?"
"千金求凰骨的告示,已贴满商市。"谢无尘推过一叠染了沙渍的纸页,最上面那张墨迹未干,"我让伙计用朱砂写的,红得扎眼。"他抬眼时眸色沉了沉,"方才有人在街角撕告示,被暗卫制住。
那人身后纹着龙渊兽爪——和你说的影楼标记一样。"
林婉儿"唰"地抽出半柄剑,剑鞘撞在椅背上:"那我们现在就去审——"
"坐下。"沈璃按住她手腕,力道不大却不容置疑,"我们要钓的是鱼,不是鱼食。"她展开谢无尘递来的边城舆图,指尖停在"漠北楼"三个字上,"三日后,让账房放出话去,说南洋商会二东家要亲自验货。"
林婉儿咬着唇坐下,剑柄在掌心压出红痕:"姐姐为何不直接......"
"直接抢?"沈璃抬眼时眉梢微挑,"影楼能在百年前屠尽凰族,怎会没后手?
我们越急,他们越藏得深。"她指尖划过舆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让他们以为我们求骨心切,才会自己把破绽送上门。"
谢无尘忽然低笑一声,指节叩了叩案上的茶盏:"沈姑娘这招,倒像当年我祖父钓海妖——先撒金箔当饵,等海妖馋得翻了肚皮,再抽走它的脊骨。"
林婉儿望着两人交叠在舆图上的手,忽然想起洞穴里沈璃握着黑鳞时的模样。
那时她的手也这样稳,像握的不是带毒的鳞片,而是整盘棋局的棋子。
三日后的漠北楼,雕花木窗被风沙拍得哐哐响。
沈璃坐在二楼雅间,面前摆着盏凉透的茶。
楼下传来杂沓的脚步声,谢无尘的暗卫掀开门帘,垂首道:"人到了。"
推门而入的女子裹着黑斗篷,兜帽压得低低的,只露出半截苍白的下巴。
她腰间悬着枚银铃,走动时发出细碎的"叮铃"声——和那日东墙瓦当后黑影腰间的银羽箭尾,是同一种调子。
"南洋商会要凰骨?"女子开口时嗓音沙哑,像砂纸擦过陶片,"我有。"她掀开斗篷,掌心躺着枚幽蓝的骨片,表面浮着若隐若现的凰纹,"但我要整座南洋商会。"
沈璃的目光落在她垂在身侧的右手上。
那只手始终藏在袖中,指尖隔着布料微微抽搐,像在攥着什么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