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的魂体在谢无尘掌心又凝实几分,金红色光雾裹着她的轮廓,像被风吹散的线团又重新缠回纺锤。
她指尖触到谢无尘掌心的温度时,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颤音——这是她在魂匣里困了三个月后,第一次触到活人的体温。
"醒了。"谢无尘的声音带着笑意,指腹轻轻托住她虚浮的手腕。
沈璃望着自己逐渐清晰的手背,血管里有滚烫的东西在窜动,是凰族血脉在回应她的归来。
她抬头时,眼尾的金斑亮得刺眼,像被火烤化的金箔贴在皮肤上。
大厅的门被推开时,海风卷着咸湿的潮气涌进来。
十二盏青铜灯树依次亮起,照见二十几个或坐或立的身影——南洋商会的核心管事们接到暗号,已在厅外候了半柱香。
沈璃松开谢无尘的手,脚踏实地的瞬间,地砖的凉意透过绣鞋窜上脚踝。
她这才发现自己换了身月白纱裙,是林婉儿连夜赶制的,裙角绣着半只未开屏的凤凰,针脚细密得能数清每根羽翎。
"诸位。"她的声音比记忆中更清冽几分,像冬夜敲冰的玉簪,"今日叫大家来,是要宣布一件事。"
厅内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响。
谢无尘退后半步,玄色暗纹锦袍扫过青砖,在她身侧投下一片阴影。
林婉儿站在最末排,腕间符文烫得她攥紧袖口,那温度顺着血管往心脏钻,像有只小鸟在肋骨下扑腾。
"凰族不再是王朝的附庸。"沈璃抬手指向厅中那尊半人高的青铜凰鸟像,灯影里,凤凰尾羽的鳞片泛着冷光,"从今日起,我们以'凰羽盟'之名,守这片海,守船上的商货,守每一个被王朝踩在泥里的'贱民'。"
话音未落,谢无尘已单膝触地。
他的玄色靴跟磕在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属下愿誓死追随。"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管船坞的张叔。
这老头早年被太子府的人打断过腿,此刻扶着桌角颤巍巍跪下,胡须都在抖:"当年沈老爷救我全家时,说'商民不是蝼蚁',如今姑娘替我们撑腰,老张这条命,早该还给沈家了。"
接着是管账的周娘子,她将算盘往桌上一扣,珠串哗啦啦响成一片:"上个月太子妃的人抢了我们三船瓷器,说什么'商税没交够'——我早想把账本甩他们脸上了!"
林婉儿望着跪了满地的身影,喉头发紧。
她腕间的符文突然灼痛,低头看时,淡金色纹路正顺着血管往小臂爬,像活过来的金线。
阿娘临终前的话突然撞进脑海:"婉儿,等你腕上的纹连成凤凰,就是凰族该醒的时候了。"
"璃姐。"她脱口而出,声音比自己想象中轻,"我......我还能成为什么?"
沈璃转身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