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放下笔,墨迹在宣纸上晕开个小团,像朵将谢的红梅。
她想起前世刑场上,林晚卿站在太子身边,手里把玩的正是半块凰族玉简——那时她才知道,所谓"沈家通敌"的密信,是用凰族古印盖的章。
"所以他们一定会来。"她抬眼时,眼底有星火明灭,"西戎要杀我断商路,太子妃要抢真迹立威,叛军要借混乱起事。"她将请帖叠成玄鸟形状,"我要他们都来,东岛港的天罗阵,该收网了。"
谢无尘盯着她的指尖。
那双手曾在绣绷上挑过最细的金线,如今却能在沙盘上画出机关图——上月北岛海战,就是这双手用"火牛阵"烧了西戎二十艘战船。
他忽然笑了,眼尾的细纹里带着点佩服:"需要我做什么?"
"天罗阵的残图。"沈璃从暗格里取出卷了三层的皮纸,展开时,海风掀起一角,露出上面密密麻麻的朱砂标记,"当年凰族建东岛港时,在码头下埋了震海雷,在演武台顶装了聚音铜。"她的手指划过图上的"离"位,"谢先生擅长机关,把震海雷连上火引,聚音铜对准主台。"
谢无尘接过图卷,指腹擦过皮纸上的折痕——那是沈璃前夜在灯塔看了整夜留下的。
他忽然想起半月前,她站在废墟里,对着一堆焦黑的木梁说"这是天罗阵的眼",那时他才信,这个女子真的见过凰族古卷。
接下来的十日,东岛港像被按了快进的沙漏。
谢无尘带着工匠在码头石缝里埋火引,在演武台的飞檐上装铜镜;阿九领着影卫在各岛商船里查暗桩,连鱼市的老妇筐底都翻出了带西戎纹饰的匕首。
沈璃则每日坐在观海楼的顶楼,望着港口进进出出的船只,在账本上画圈——圈住的,都是挂着异国旗号却装着空货舱的船。
大会当日,东岛港的天空蓝得像洗过的琉璃。
演武台的红绸被海风卷起,露出台下密密麻麻的玄鸟图腾。
沈璃站在台中央,月白锦裙绣着海浪纹,发间只插一支银簪,却比任何珠钗都醒目——这是她特意选的,让刺客的刀好找目标。
"凰族并非神明。"她的声音通过聚音铜传向四方,连最外围的渔民都听得清,"他们是造船的能工,是写海图的智者,但不该是被锁在玉匣里的传说。"她转身时,余光瞥见左侧第三排的青衫客——那人身形僵硬,手总往腰间摸,而他脚边的竹篮里,露出半截红绸,和西戎死士惯用的裹刀布一个颜色。
"所以,真正的凰族真迹,不该在谁的私库里。"沈璃的手指抚过胸前的玄鸟令,"它该在每艘出海的船上,在每个能画出海图的匠人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