硫磺味未散的烟雾里,几缕甜腥的西域迷香像蛇信子般钻进沈璃鼻腔。
她望着广场中央那团越聚越浓的黑雾,指尖在新铸的令牌毛刺上轻轻划了道浅痕——林晚卿的后手到了,可眼前这拨为凰族遗迹疯魔的乌合之众,更急着要收网。
"将军!"左侧传来亲兵颤抖的嘶喊。
沈璃抬眼,正见敌军首领周铁的副将陈奎攥着半截芦苇杆,刀鞘砸在旁边喽啰后颈:"山...山后面有马蹄声!"他额角的汗顺着络腮胡往下淌,刀刃在烟雾里泛着青白,"南洋人的旗子都插到礁石上了!"
广场上的喘息声突然粗重起来。
二十几个举着"凰族卫"破旗的死士互相撞着后退,有人的弯刀当啷掉在白骨堆里,惊得青铜钉上的幽光晃了晃。
沈璃望着他们发颤的膝盖,喉间溢出半声冷笑——前世她被押上刑场时,这些人举着"替天行道"的牌子往她身上扔烂菜;今生他们举着"寻凰族天命"的破旗来送死,倒也算因果循环。
"凰族已毁,你们还要为一个幻影送命吗?"
她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银笛,穿透烟雾撞在古榕树上。
燃烧的凰族玉简在掌心发烫,映得眼尾那颗朱砂痣红得滴血。
广场刹那寂静,陈奎的刀刃当啷落地,几个死士下意识抬头——他们看见祭台最高处的女子,翟衣上的血渍未干,鬓边凤钗却亮得刺目,像极了古籍里浴火重生的凤凰。
"放箭!"
谢无尘的声音混着海雾飘来。
沈璃余光瞥见楼船甲板上,他的指尖在船舷轻叩三下,远处山林里便传来三声鹧鸪叫。
紧接着,"嗖——"第一支响箭擦着古榕枝桠飞过,尾端的哨子吹出破风的呜咽;"嗖嗖——"第二第三支从不同方向射来,在烟雾里织成网。
广场上的死士们突然僵住——那哨声里裹着千军万马的嘶鸣,像极了骑兵冲阵前的号角。
"是南洋的伏兵!"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陈奎的脸瞬间煞白,他猛地转身揪住主将的衣领:"您不是说南洋商会只会派商队?
现在连楼船都堵了海路!"主将被他勒得脖颈发紫,手指哆哆嗦嗦指向沈璃:"她...她是商贾之女,能调什么兵——"
"我调的不是兵。"沈璃踩着白骨往下走,每一步都碾得青铜钉发出细碎的响,"是人心。"她停在离主将三步远的地方,袖中凰羽令的机关硌着掌心,"你们抢玉、屠村、烧船,为的不过是块刻着星图的破玉。
可你们的主子呢?"她忽然笑了,"他早把北戎的粮草船引到南洋海域,拿你们的命换二十车玄铁。"
主将的瞳孔骤缩。
陈奎的手松了,刀刃"当"地砸在他脚边。
沈璃知道火候到了,指尖轻轻一扭凰羽令——铜簧轻响,半卷染着朱砂印的密信滑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