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潮水漫过船舷时,沈璃正扶着阿九的胳膊下跳板。
咸涩的海风卷着铁锈味扑进鼻腔,她望着岸上那座青瓦白墙的行馆——飞檐下悬着"北境驿"的木牌,漆色剥落处露出底下暗红底漆,像极了前世刑场围墙上未擦净的血。
"沈掌事请。"阿九的手在她臂弯微微发颤,银鱼牌撞在腰间叮当作响。
这少年昨夜替白蝶送密信时,后颈蹭到了烛火,此刻耳尖还泛着焦红——沈璃垂眸扫过他裤管暗袋鼓起的弧度,那里躺着她塞进去的铜牌,正随着他的步伐轻叩胫骨。
行馆的门房哈着腰迎上来,手里的钥匙串哗啦作响:"王储早有交代,后苑的竹院最是清净,已命人换了新被褥。"沈璃抬眼,见竹院的月洞门正对着远处山影——那山形像极了凤凰敛翅,前世她跪在上头的祭坛时,能清楚看见山腹处透出血色微光。
"我向来爱走动。"她将茶盏递给阿九,指尖在他掌心按了按,"劳烦阿九兄弟带几位随从整理行李,我去后园看看那株老梅。"阿九的喉结动了动,低头应下时,发顶翘起的碎发扫过她手背——这是他收到"引开耳目"暗号的反应。
后园的梅树比记忆中更老了些,虬结的枝桠扫过青石板。
沈璃装作赏梅,鞋尖轻轻踢开一块松动的砖——果不其然,砖下的苔藓呈放射状铺展,边缘沾着极细的朱砂粉。
她蹲下身,用帕子掩着咳嗽,指尖在砖缝里一勾,听见"咔嗒"一声轻响。
"沈掌事好雅兴。"谢无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青衫被风掀起一角。
他手里捧着个雕花木匣,是方才船工送来的"南洋货物",匣底夹层里藏着解机关的工具。
沈璃起身时,袖中药囊蹭过他手背——这是"跟我来"的暗号。
山腹的密道比想象中潮湿。
沈璃举着火折子,见洞壁上刻满凤凰图腾,每只凤眼里都嵌着夜明珠,幽绿的光映得谢无尘的脸忽明忽暗。"前世他们押我走的是明路。"她摸了摸石壁上一道半指深的划痕,那是她被拖行时指甲抠出的,"原来真正的秘密,藏在更深处。"
机关阵在第三重洞门后。
谢无尘借着微光辨认纹路:"这是星罗阵,破法在..."话音未落,沈璃已将随身携带的青铜尺插入石缝——尺身上的刻痕与阵眼严丝合缝。"凰族令牌的模子,我早让人拓了。"她回头时,发间银簪晃过谢无尘的眼,"前世他们用这东西锁我的血,今生我用它开他们的门。"
最深处的石室内,石碑在火把下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