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船破浪而行时,沈璃站在甲板上,咸涩的海风掀起她月白裙角。
她望着舱底被铁链锁住的俘虏——那男人在迷药作用下仍不时抽搐,喉间发出含混的呜咽,像濒死的兽。
"沈姑娘。"谢无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海雾的潮湿。
他捧着个铜盆,里面浸着药棉,"伤口再拖延要发炎了。"
沈璃这才察觉自己指尖渗血——方才捏着凰鸣玉牌时太过用力,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她垂眸看那抹红,前世刑场的血突然漫上眼底:沈家老父被押上囚车时朝她摇头,母亲的金簪落在泥里,妹妹攥着她衣角的手渐渐凉透。
"无妨。"她抽回手,却没拒绝谢无尘递来的药棉。
他的手指极稳,擦拭时连半分颤抖都无,"那俘虏醒过两次。"谢无尘将染血的药棉扔进海里,"第一次喊'柳姑姑饶命',第二次...说'墨蝶大人会碾碎你们'。"
沈璃的瞳孔微微收缩。
柳姑姑是太后身边最得用的掌事,而墨蝶——她曾在林晚卿的话本里见过这个名字,当时只当是戏文里的角色。
"查。"她望着海天相接处,声音轻得像海风,"查墨蝶的来历,查她与凰族的关联。"
三日后,海船靠上南洋码头。
俘虏被关进商会暗牢的刹那,沈璃听见他突然嘶吼:"墨蝶是凰族血脉!
她娘当年被柳姑姑剜了双眼!"
地牢的火把在石壁上摇晃,谢无尘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他翻开一沓密报,指尖停在某页:"半年前,太后赐柳姑姑的陪嫁丫鬟出嫁,那丫鬟的生辰八字...与墨蝶入宫时报的完全吻合。"
沈璃捏着那页纸,纸角被她揉出褶皱:"所以柳姑姑养死士灭凰族,是为了给太后清路;而墨蝶隐忍二十年,是为了借太后的手,拿回凰族的权柄。"她突然笑了,笑声里浸着冰碴,"好一场螳螂捕蝉。"
谢无尘将茶盏推到她面前:"若她仍在朝中,随时可能策动政变。"
"那便让她先动。"沈璃端起茶盏,茶汤倒映着她冷肃的眉眼,"我要做那黄雀。"
三日后,一封盖着南洋商会金印的密信送进皇宫。
信里说,愿以三百万两白银资助朝廷重建海军,条件是与太后当面议定。
沈璃算准了太后正为西北旱灾和东海海患焦头烂额,这等送上门的银钱,太后断不会拒。
她选了京都城外三十里的废弃驿站落脚。
驿站的青瓦落满尘灰,院中的老槐树断了半枝,横在荒草里。
谢无尘带着暗卫检查每处房梁时,沈璃正摩挲着发间的金步摇——里面的淬毒细针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主子,外头有动静。"守在院门口的护卫压低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