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象来得毫无征兆,她眼前闪过无数画面:
血月当空的祭坛上,十三岁的少女跪坐,凰翼印记从后颈爬满脊背;
金銮殿外,新帝捧着凰裔递来的星石,眼中是掩饰不住的贪婪;
刑场里,她前世的自己被割去舌头,却看见那名白衣女子站在高台上,与太子举杯对饮……
"原来每一代凰裔,都是王朝更替的棋子。"沈璃的指甲掐进掌心,"所谓天命试炼,不过是让我们自愿戴上枷锁。"
幻象里的画面开始重叠,最后定格在白衣女子的脸——与棺中女子一模一样。
她终于明白,为何前世濒死时会看见这张脸:那不是幻觉,是凰裔记忆的传承。
而她,是第一个在传承中清醒过来的人。
"沈姑娘。"
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石壁的声响。
谢无尘的短刀鞘轻轻碰了碰她的后脚跟——这是他独有的安全信号。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他此刻一定背对着她,刀尖指向地宫入口,宽袖下的手腕绷得像弓弦。
水晶棺突然泛起涟漪。
沈璃望着棺中女子的眉眼,忽然发现对方的唇角竟微微扬起,像在回应她的顿悟。
幻象开始消散,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地宫里回响:"凰翼不是天命,是那些躲在幕后的人,用来操控王朝的工具。"
有细不可闻的风声从棺底升起。
沈璃的耳尖突然发烫,那是有人在极近的地方说话前的征兆。
她望着棺中女子逐渐模糊的面容,喉间突然涌上一股腥甜——这是幻象彻底消散前的前兆。
"你已知真相。"
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落在心尖。
沈璃猛地转头,却只看见谢无尘的背影——他正背对着她,短刀在掌心转出半弧银光。
地宫的灵玉突然暗了一瞬,再亮时,水晶棺上的涟漪已消失不见,只剩她掌心的凰翼印记,还在随着心跳发烫。
幻象消散的瞬间,沈璃耳后根的热意猛地窜上眼眶。
那声"是否仍愿承担凰裔之责"像根细针,精准扎进她喉间那团憋了两世的血——前世她被推上命择门时,林晚卿说"这是你的天命";太子站在高台饮酒时,说"这是你沈家该献的忠";就连沈家老父被押往刑场前,都攥着她的手说"莫怪天,怪我们生而为凰裔"。
"我不再做任何人手中的棋子。"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震得水晶棺表面泛起裂纹。
左手探入怀中时,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那卷《凰策》残页是她三个月前在南洋海商沉船里捞到的,泛黄的纸页边缘还沾着海盐,当时她只当是普通古籍,此刻却被掌心温度焐得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