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涩的海风裹着鱼腥味灌进鼻腔时,沈璃的鞋尖终于踏上了沧澜港的青石板。
谢无尘跟在她身后,肩头的伤被粗布简单裹着,血渍在布料上洇出巴掌大的暗斑。
他垂眸盯着码头上新立的木牌——"南洋总督府辖地,凡入港者须登籍纳银",木牌边缘还沾着未干的红漆,在日光下泛着刺目的光。
"三年前我随商队来,这里连关卡都没有。"沈璃的指甲掐进掌心,记忆里的沧澜是飘着茉莉香的自由港,波斯商人的驼铃与大食海船的汽笛能混着潮声响整夜。
可此刻码头上多了六七个持戟兵丁,每个外来者都被按在案前登记,铜制的税箱里已经堆了小半箱银锭。
"总督府半年前接管的。"谢无尘扯了扯她的衣袖,声音压得极低,"我在太子书房见过密报,说是要'整顿南洋商路,杜绝私通'。"他望着兵丁腰间的玄铁腰牌,喉结动了动,"那纹路...和追我们的黑帆船头领刀鞘上的一样。"
沈璃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望着穿月白绸衫的账房先生正拿着算盘敲桌子,算盘珠上沾着金粉——那是只有京城大商号才用的"招财粉"。"走。"她拽着谢无尘走向登记处,袖中摸出块成色普通的玉牌拍在案上,"沈家布行,来谈香料生意。"
账房先生的眼睛立刻亮了。
他捏着玉牌翻来覆去看,见背面刻着"苏杭沈记"的小字,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登记费五两,商税按货值三成收。"他压低声音补了句,"要是能说动总督府参股...税可减半。"
沈璃垂眸掩住眼底的冷意。
她往账房袖中塞了块碎银,指尖擦过对方手腕的朱砂痣——那是林晚卿麾下"绣娘阁"的标记。"劳烦引荐商会刘大掌事。"她笑得温婉,"我家老爷说了,若能在沧澜开分号,少不了您的好处。"
黄昏时,沈璃站在"四海商栈"的雕花门前,望着门楣上刚挂的"总督府特准"金漆牌匾。
谢无尘已先一步回了客栈,她能想象他此刻的模样:借着暮色检查窗棂,在房梁上系铜铃暗线,将调配好的迷烟罐塞进床底。
那个总把"谋定而后动"挂在嘴边的谋士,连受了伤都不肯让自己松懈半分。
"沈姑娘请。"刘大掌事哈着腰推开雕花门,檀木香气裹着人声涌出来。
厅里坐了七八个商客,见她进来都起身抱拳——却没一个人看她的脸,目光全黏在她腕间的翡翠镯子上。
那是她今早特意从当铺赎来的,是前世沈家未被抄时,母亲常戴的旧物。
"听闻沈姑娘要投香料?"穿湖蓝衫子的周姓盐商摸着胡子笑,"如今南洋香料都得经总督府手,您若能说动总督...哎,刘掌事,上月那船丁香是几成利来着?"
沈璃端起茶盏轻抿,舌尖泛起苦涩的陈茶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