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璟的指节在案几上叩了叩,很慢,像是在数心跳:“孤听闻有人借势搅弄风云。”
沈璃放下酒盏,杯底与案几相碰的轻响里,她想起昨夜在绣坊顶楼展开的藏宝图。
大楚的龙纹在绢帛上若隐若现,和林晚卿残玉的纹路严丝合缝。
“人若自乱阵脚,旁人不过推一把罢了。”她垂眸望着杯中晃动的烛影,“就像那堵墙,本就裂了缝,风一灌进来,自然要塌。”
殿内静得能听见炭盆里松枝爆裂的轻响。
萧承璟盯着她的发顶看了很久,忽然笑了:“沈小姐果然聪慧。”他端起酒盏,琥珀色的酒液映着烛火,“孤敬你这杯。”
沈璃捧起酒盏相碰,指尖触到他杯沿的刹那,分明感觉到他指腹的薄茧——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
前世刑场,这双手曾捏碎她递去的血书,如今却端着酒盏,像在敬一个盟友。
更声又起,已是三更天。
萧承璟起身送她,玄色衣摆扫过她的裙角。
走到殿门口时,他忽然停步:“沈小姐可知,林晚卿房里那半封密信,烧得极妙?”
沈璃脚步微顿,转身时笑意未达眼底:“民女只知,该烧的,总要烧干净。”
殿外的雪不知何时落了,细雪扑在脸上凉丝丝的。
沈璃踩着满地碎琼往宫门口走,袖中忽然触到个硬邦邦的物件——是方才离席时,她悄悄塞进案几缝隙的香囊。
绣着并蒂莲的丝囊里,装着半块与林晚卿残玉纹路契合的碎玉。
“小姐。”小桃举着伞迎上来,伞面落了层薄雪,“轿辇在那边。”
沈璃望着偏殿方向,那里的灯火在雪幕里晕成模糊的暖黄。
她摸了摸发间的血玉簪,指尖沾了雪水的凉,却笑得比檐角冰棱更冷——萧承璟要查大楚宝藏,林晚卿要复国,这局里的棋子,该换一换了。
行至宫门口,她忽然顿住脚步。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雪地里停了停,又转身离去。
沈璃没有回头,只将袖中香囊的穗子又往深处塞了塞——待明日太子发现案几缝隙里的丝囊,该会明白,这局棋,她才是执秤的人。
宫门外的雪越下越密,沈璃的轿辇刚转过朱红宫墙,萧承璟的脚步声便裹着雪粒追了过来。
她扶着小桃的手正要上轿,忽觉袖角一沉——玄色广袖扫过她腕间血玉簪,带起一缕若有似无的沉水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