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着。"陆九溟笑了笑,目光转向另一侧。
楚惊鸿不知何时已单膝跪地。
他身上的玄色劲装染着尘,腰间的阴判令半露在外,玉质的表面有道裂痕——那是上个月为救被阴兵围困的商队,硬接了鬼将一戟留下的。
此刻他掌心托着半块青铜印,印纽是只昂首的玄鸟,断口处还凝着暗红的血:"陆先生若能重建阴律秩序,楚某愿以残印为誓。"
陆九溟盯着那半块印。
他记得楚家祖祠的壁画上,阴判司的官差踩着阴云,手中的判笔能定生死、断阴阳。
可三百年前一场大火,祖祠成了焦土,阴判印碎成九块,楚家最后一个掌印人抱着半块印跳了忘川。
"你可知重建阴律要什么?"他问。
"要血,要骨,要把碎了的规矩重新捏起来。"楚惊鸿抬头,眼底是烧了三代人的火,"我阿爷死时攥着半块印说,阴律若亡,人间便是野鬼的戏台。
我阿爹死时把印塞我手里,说楚家的骨头,就是新阴律的柱。"他将印往前送了送,"现在,这柱在你手里。"
陆九溟伸手接过。
青铜印贴着掌心,还带着楚惊鸿的体温。
他想起在秘境里看见的《归藏》残卷——上面说阴律本是人间与幽冥的秤,可后来有人拆了秤杆,拿秤砣去砸龙脉。
"好。"他将印收入怀中,"我们一起捏这根柱。"
楚惊鸿起身时,膝盖在碎石上蹭出一道血痕,他却像没知觉似的,只是用力擦了擦眼睛。
"该办正事了。"季寒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九溟转身,见他和韩九叔并肩而立。
季寒山手里捏着枚断命钉,钉身缠着引魂铃的铜丝,泛着幽蓝的光;韩九叔展开的归藏卷轴上,金纹正顺着他的指尖流淌,像活了的龙。
"归藏不再为奴役而生,而是为自由而立。"两人异口同声。
季寒山抬手,断命钉"叮"地扎进脚边的地缝。
陆九溟听见地底传来闷响,像沉了千年的石磨重新转动。
韩九叔的卷轴飘离掌心,金纹如流水般渗入碎石,所过之处,裂开的地面开始愈合,焦黑的土块泛起新绿。
"这是......"陆九溟望着脚下,裂开的地脉正渗出淡金的光,像被缝补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