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衣。"墨十三说,纸做的喉结动了动,"能挡外邪三刻。"他的纸袖扫过陆九溟左眼,那里的黑似乎淡了些,却仍像口深不见底的井。
陆九溟就是在这时醒的。
他的右眼"刷"地睁开,还是熟悉的琥珀色,可左眼依然漆黑如墨。
白小芩被这双不对称的眼睛吓了一跳,向后仰去,后腰撞在块碎镜上,镜中映出她发白的脸。
"我听见了..."陆九溟的声音像从喉咙里刮过砂纸,他抬起手,指尖虚虚碰向头顶悬浮的铜镜碎片。
最近的那片镜面上,原本映着义庄停尸床的画面突然扭曲,竟显出座朱红宫殿——飞檐上挂着青铜灯树,台阶下伏着石麒麟,门匾上三个金漆大字"幽冥宫",正是他在幻境里见过的那座。
"他们在喊我。"陆九溟的手指贴上镜面,镜中宫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有缕黑雾飘出来,缠上他的手腕。
白小芩想抓住他的手,却被那黑雾烫得缩回,指尖立刻起了串水疱。
洞窟深处突然传来脚步声。
"咚——咚——"
像是有人穿着铁靴,踩着积水的青石板。
沈青竹握紧了袖中的银针,白小芩把陆九溟往身后拉了拉,墨十三的纸衣"沙沙"作响——他全身的纸纹都竖了起来,像只炸毛的猫。
陆九溟却笑了。
他的右眼还带着点迷茫,左眼的黑却翻涌得更厉害了,嘴角扯出个不自然的弧度:"来了...等了这么久,终于来了。"他说着迈出一步,脚边的阴影突然活了,像条黑蛇似的往前爬,碰到沈青竹的药囊时,囊上的符咒"刺啦"一声烧了个洞。
白小芩的心跳得快要撞破肋骨。
她想起在苗疆时,老祭司说过"阴天子"命格觉醒时,活人魂会被阴气侵蚀,连神智都会被鬼蜮吞掉。
此刻看着陆九溟漆黑的左眼,她突然怕得厉害——怕他认不出自己,怕他变成那些镜中碎片里的诡异倒影,更怕...更怕自己根本拦不住。
脚步声更近了。
黑暗里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像是件宽大的袍子扫过石壁。
白小芩盯着洞窟深处的阴影,那里慢慢显出道轮廓——很高,很瘦,裹在件看不出颜色的黑袍里,连脸都藏在兜帽下,只露出片苍白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