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览眉头紧锁,内心天人交战。作为军人,他厌恶这种灭绝人性的手段。但作为臣子,他更清楚临淄已是孤城绝地,若无非常之策,城破人亡只在旦夕之间。许攸的话虽然恶毒,但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要么玉石俱焚,拉罗业垫背;要么束手就擒,任人宰割。
“公子…” 高览的声音异常沉重,“军师之计…虽…虽伤天和,然…确为绝境中唯一可能重创敌军、争取生机之法。末将…愿率部死守,执行此策!纵使身负万世骂名,亦要保公子杀出重围!” 他选择了忠诚,选择了最后的疯狂。
看着跪地“忠谏”的许攸,再看看一脸决绝、甘愿背负骂名的高览,袁谭内心的恐惧终于压倒了最后一丝良知和犹豫。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猛地一拍案几,嘶声吼道:
“好!就依许军师之计!高览将军,全城防务,由你总揽!许攸,你负责…负责‘瘟神’之备!所需人手物资,尽数调配!务必…务必让那罗业,付出代价!”他下达了这道注定遗臭万年的命令。
随着袁谭这道疯狂的命令下达,整个临淄城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而恐怖的地狱工场。
在高览冷酷高效的指挥下,无数民夫在皮鞭和刀枪的驱赶下,哭嚎着被驱赶出城,焚烧自己的家园,砍伐祖辈留下的树木,挖掘一道道深不见底的壕沟。稍有懈怠,便遭监工无情斩杀,尸体被直接抛入壕中充作填充。城外十里,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昔日富庶的郊区化为一片焦黑的废墟。
城墙上,守军如同疯狂的工蚁,日夜不息地搬运滚木礌石,架设强弓硬弩。巨大的铁锅架在城头,熬煮着恶臭扑鼻的金汁,刺鼻的气味弥漫全城。一桶桶粘稠的菜油、桐油被小心翼翼地搬运上来,堆积在矮墙之后。
城内,气氛更加诡异恐怖。一队队由袁谭心腹死士组成的“收尸队”,如同地狱的使者,沉默地穿梭在街头巷尾、乱葬岗、乃至贫民区。他们将一具具或新鲜或已开始腐烂的尸体,用草席、破布包裹,秘密运往指定的地点:靠近水井的废弃院落、主干道两侧的深坑、府库的地窖深处、甚至州牧府后花园的假山之下!浓烈的尸臭味开始在城市的一些角落弥漫开来,令人作呕,也引发了巨大的恐慌。
许攸则躲在一处守卫森严的密室内,指挥着几个懂些粗浅医理(或者说毒理)的方士,将一些收集来的不明毒草、矿物粉末,混合着腐烂的动物内脏,熬制成粘稠恶臭的黑色药汁。这些药汁被秘密涂抹在一些关键位置的尸体上,以加速腐败和“瘟气”的生成。他的脸上带着病态的兴奋和残忍,仿佛在精心酿造一场送给罗业的“盛宴”。
高览站在城头,看着城外如同炼狱般的景象和城内弥漫的诡异恐慌,眉头紧锁,内心充满了沉重与悲凉。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绝非名将所为。但他更清楚,这是袁氏在青州最后的挣扎,是绝望中的疯狂。他所能做的,就是利用这疯狂筑起的防御,尽可能多地杀伤敌军,为袁谭争取最后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