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裹挟着碎玉般的雪粒掠过椒房殿飞檐,玄色龙袍下摆被吹得猎猎作响。帝王抬手接住一片雪花,冰晶在掌心化作水珠,凉意顺着指尖渗入袖中。
宫墙外的梆子声遥遥传来,三更天的寒意比往日更盛三分,连廊下悬挂的鎏金宫灯都在风雪中摇晃,晕开一团团朦胧的光晕。
他立在朱漆廊柱旁,透过雕花槅扇的缝隙望去。暖阁内熏着银丝炭,铜鹤炉中沉香袅袅,将倚坐在湘妃竹榻上的身影笼在薄雾里。
云鬓斜簪着一支点翠步摇,月白色襦裙绣着金线缠枝莲,举手投足间似有泠泠水声,当真是皎若太阳升朝霞,灼得人不敢直视。
“他就算再讨厌身上的血脉,他也是太子呀。”帝王嗓音低沉,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叹息。
檐角铜铃突然叮咚作响,几片积雪簌簌坠落,惊起廊下蜷缩的白猫,它弓着脊背窜入夜色,留下几串梅花般的脚印。
榻上的女子垂眸抚弄着腕间羊脂玉镯,鎏金护甲划过丝绢的沙沙声格外清晰。半晌,她轻嗤一声,尾音带着冰雪般的冷冽:“血脉?不过是枷锁罢了。”
话音未落,绣着并蒂莲的软帘被风掀起一角,寒雪卷着碎冰扑进暖阁,将案上未燃尽的信笺吹得四散纷飞。
帝王望着她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的侧脸,喉结动了动却终究没再开口。靴底碾碎积雪的声响由近及远,椒房殿重又陷入死寂。
唯有檐角冰棱融化的水珠,滴答滴答落在青石板上,惊破了夜的寂静。
女子望着满地狼藉,指尖拂过鬓边微乱的发丝,忽然轻笑出声。新换的铜胎掐丝珐琅花盆里,枯萎的红梅枝干泛着青意,她素手轻扬,一缕淡粉色的灵力如游龙般钻入花土。
原本干枯的枝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新芽,胭脂色的花苞次第绽放,暗香在殿内弥漫开来。
“这宫里的冬天,总该有些生气才是。”她指尖摩挲着盛放的花瓣,眸中流转的光华比殿内万千灯火更璀璨,“太子?不过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罢了。”
话音落下,窗外风雪骤然大作,却再也扰不了暖阁内这方春意盎然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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