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锈的铁门在林青阳身后“轰隆”一声关闭,沉重的回响在空旷的废弃厂房里激荡,震落了天花板上积攒多年的灰尘。
尘埃在昏暗的光线中飞舞,像一群无声的幽灵。
就是这里了。
林青阳环顾四周。这里曾是一家纺织厂,空气中还残留着机油和棉絮混合的古怪气味。巨大的机器蒙着厚厚的白布,像一头头蛰伏的钢铁巨兽。高窗上糊着油腻的报纸,只透进几缕病态的、肮脏的日光。
他知道这是个陷阱。一个为他精心准备的局。那些自称是他门徒,哭着喊着求他来救命的“弟子”,不过是“逆命阁”抛出的诱饵。
但他还是来了。
因为对方算准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是真的,他也不能拿自己的弟子去赌。
“来了就别急着走啊,林大师。”
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从厂房的四面八方传来,带着戏谑和刺耳的电流音。那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回荡、叠加,仿佛有无数个恶鬼在同时对他低语。
林青阳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站着,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突然,一股甜腻得发腻的香气,毫无征兆地从角落里弥漫开来。那味道像是腐烂到极致的鲜花,又混杂着某种化学制品的刺鼻。
蚀魂香。
《玉匣真本》的杂篇里提过一嘴,一种南疆的秘药,能直接作用于人的神识,放大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欲望,制造无法分辨真伪的幻觉。
果然是下了血本。
林青阳心头一沉,立刻屏住呼吸,但已经晚了。那香气仿佛有生命,蛮横地钻进他的鼻腔,渗入他的血液。
他的眼皮开始发沉,脑袋里像被灌了铅。
紧接着,厂房里原本昏暗的灯光猛地闪烁起来,无数道颜色诡异的光束从隐藏的角落射出,通过天花板上悬挂的碎镜片折射,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
光影扭曲,旋转,变幻。
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钢铁巨兽般的机器仿佛活了过来,它们的轮廓在拉伸、变形,变成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物。地面变成了流动的漩涡,似乎随时要把他吞噬进去。
“林青阳,看看这是谁?”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残忍的笑意。
光影在他面前汇聚,渐渐形成一幅画面。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暴雨中失控,撞向护栏。刺眼的远光灯,破碎的玻璃,还有父母在最后一刻惊恐而绝望的脸……
林青阳的瞳孔猛地收缩,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不。
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