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浦东国际机场,巨大的轰鸣声将林青阳从纷杂的思绪中拽回现实。窗外的空气带着熟悉的湿热,与欧洲大陆那种干燥清冽截然不同。
他回来了。
身体回来了,但一部分心神,似乎还遗落在莱茵河的迷雾,或是塞纳河畔的露天咖啡馆,又或是在阿尔卑斯山脚下某个古老小镇的石板路上。
这次欧洲三国讲学之行,表面上看风光无限。华侨们热情似火,捧场者众;对东方文化感兴趣的西方人也带着强烈的好奇心前来聆听。讲座场场爆满,掌声雷动,当地媒体也多有正面报道。叶清风和谢雨晴远程发来的祝贺信息里,满是骄傲与欣慰。
然而,只有林青阳自己清楚,那如潮掌声背后,潜藏着多少的误解与隔阂。
“林大师,您说的‘气’,我们如何用科学仪器检测到它的存在?”一位严谨的德国物理学教授在柏林的讲座后,推了推眼镜,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发问。
林青阳当时微笑着回答:“教授,风,您能用仪器捕捉它的形状吗?但当它吹拂您的脸颊,您能感知它的力量。气,亦是如此,它是一种能量,一种流动的生命力。”
教授礼貌地点点头,眼神中却带着一丝“这很哲学,但不科学”的意味。
在巴黎,一位浪漫的法国女艺术家听完他对“五行色彩能量”的解读后,兴奋地将自己的画室布置得五彩斑斓,红黄蓝绿黑,各种高饱和度的色彩堆砌在一起,试图“激活所有好运”。结果,她告诉林青阳,她现在一进画室就感到头晕目眩,灵感全无。
林青阳看着她发来的照片,哭笑不得。他想解释五行相生相克,过犹不及的道理,但对方显然只理解了表层最浅显、最戏剧化的部分。
还有在瑞士,一位银行家听了他的“财位布局”建议后,竟真的在办公室按方位摆上了微缩版的金元宝和水晶洞,却忽略了更重要的采光、通风以及办公桌的朝向与视野。那感觉,仿佛是将东方的神秘符号当成了某种可以随意摆弄的幸运符。
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不是他的命理学错了,《玉匣真本》的智慧博大精深,历经千年考验。错的,是沟通的桥梁尚未完全架设起来。
他们尊重他,将他视为一位来自神秘东方的智者。他们对那些古老的符号、繁复的仪式、以及听起来玄之又玄的理论抱有极大的兴趣。但这种兴趣,更像是对一种异域文化的观赏,一种对未知领域的好奇探寻。
真正能理解其内核,并将其融入自身生命与决策的,寥寥无几。
“文化冲击……”林青阳靠在出租车的后座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熟悉街景,喃喃自语。
这四个字,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心头。
他发现,西方人的思维方式、价值观念,与东方人有着根本性的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