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阳光透过新房的纱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秀兰扶着门框,感觉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搬家工人搬着最后一个纸箱从她身边经过时,带起一阵风,吹乱了她额前汗湿的刘海。
"慢点搬那口腌菜缸,里面是我腌的海菜。"她朝着楼道喊,声音比想象中嘶哑。
胸口一阵发闷,她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攥着的降压药药盒,塑料包装已经被手心的汗水浸得发软。
"妈,您别站在门口了,进来坐着吧。"晓雯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拿着条湿毛巾。
她今天特意请了半天假帮父母搬家,身上还穿着银行的制服——白衬衫配藏青色西装裙,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秀兰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目光却忍不住往楼道里瞟:"那口缸跟了我十几年,可不能磕着碰着。"
"您就放心吧,人家是专业的。"晓雯扶着母亲坐到新买的布艺沙发上,顺手拿起茶几上的电子血压计,"来,量一下。"
秀兰顺从地伸出胳膊,眼睛却一直盯着阳台的方向。从她坐的位置,正好能看到阳台外那片绿油油的菜园。
邻居家的茄子紫得发亮,爬满架的豆角垂下来,像绿色的帘子在微风中轻轻摆动。
"138/90,还是有点高。"晓雯皱眉看着血压计屏幕,"您今天按时吃药了吗?"
"吃了吃了。"秀兰摆摆手,目光依然黏在窗外,"你看那茄子长得多好,比咱们渔村老张家种的还水灵。"
晓雯叹了口气,把血压计放回盒子里:"我去帮爸爸收拾厨房,您在这儿歇会儿。"
秀兰点点头,等女儿走开后,才从口袋里摸出药盒,倒出一粒白色药片干咽下去。其实她早上忙着监督搬家工人,确实忘了吃药,但她不想让女儿担心。
自从去年体检查出高血压,晓雯就像个尽职的小护士一样盯着她。
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老九粗犷的笑声夹杂其中。秀兰嘴角不自觉上扬,想起丈夫第一次带她来看这套房子时的样子。
那天老九穿着他最体面的藏蓝色外套,黝黑的脸上满是兴奋,像个第一次进城的乡下小子。
"兰啊,你看这阳台,多敞亮!以后你在这儿晒衣服、腌菜,都不用担心海风把咸味吹跑了。"
老九当时指着空荡荡的阳台说,眼睛里闪着光,"等装修好了,咱闺女也能有个自己的房间,不用再睡客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