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凄苦,人民军临时医院的白色帐篷显得更加安静,在夜色中像一盏温柔的灯。远处,攻打水沟谷园区的炮火将天际线染成橘红色,爆炸的闷响每隔几分钟就震颤一次大地,帐篷的帆布随之微微抖动。
医生古月妮将煤油灯芯调暗些,让光线更柔和。她面前坐着七个女孩,都裹着军用毛毯,手里捧着热姜茶——这是前线能提供的为数不多的" forts"(安慰品)。
"所以,当我们做那个'安全空间'想象练习时,白雪你看见了什么?"吴医生轻声问角落里最瘦小的女孩,他的声音像一把钝刀,小心地撬开紧闭的蚌壳。
叫白雪的女孩盯着自己杯子里晃动的姜片,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右腕上被手铐磨出的茧子。三个月前,她被"高薪招聘"骗到园区当"客服",实际是每天要打300个诈骗电话。
"我...我看见了老家后山的竹林。"她的南云口音像被砂纸磨过,"下过雨之后,笋尖会顶开落叶..."
帐篷里突然响起压抑的抽泣声。穿蓝毛衣的女孩白雪猛地放下印着爱心图案的马克杯,劣质陶瓷与折叠桌碰撞发出脆响。
她胡乱抹了把脸,睫毛膏晕染成两道黑痕:"医生,我是不是疯了,或是很傻?"
眼泪大颗大颗砸进泡着廉价茶包的一次性纸杯,水面泛起细小的涟漪,"明明招聘广告连'待遇优厚'都写成'待遇优hou'...我还信了..."
远处的地平线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炮火声像滚雷般越来越近。爆炸的闪光透过军用帐篷的帆布,在女孩们脸上投下支离破碎的光影。
古月妮注意到白雪说话时总不自觉地用舌头舔右上颌——那里缺了两颗臼齿,空洞的牙龈像被蛀空的蚁穴。是上个月"团队业绩"差三万时,"督导"当着全组人的面,用生锈的老虎钳生生拔掉的。
"不,你只是太相信这个世界,却忘了既然有光明,肯定会有黑暗。"古月妮轻轻握住白雪颤抖的手,触到的却像是砂纸。
她低头看见这双二十出头的手。指甲缝里还残留着电话推销时用来提神的劣质咖啡粉,掌心的老茧厚得能卡住缝衣针,是每天18小时紧握电话听筒磨出来的。
帐篷角落里堆着半箱速食面,包装袋上还印着"年度最佳团队"的赠品字样。
他指向窗外被炮火照亮的园区方向,3号楼顶的"金孔雀集团"霓虹招牌刚被炮弹击中,正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坠落。
"真正的傻..."古月妮的声音突然有了刀刃般的锋利,"是那些以为靠害人能发财的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