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阳光像融化的黄油,懒洋洋地涂抹在教导队的走廊上。蝉鸣声穿过纱窗,与电风扇的嗡嗡声交织成夏日特有的催眠曲。
冷艳锯挂掉电话回到班里时,发现所有人都变成了"铁凳雕塑"——这种坐姿的学名叫"坐如钟",在刘淮水这里被翻译成"坐如痔疮发作"。
十二个小圆凳整齐地排列在那里,仿佛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士兵,彼此之间的间距都保持得恰到好处。
每个凳面上都只坐着半边屁股,就像是被人刻意安排过一样,让冷艳锯不禁感叹这奇妙的巧合。
学员们的大腿与地面平行,膝盖则呈现出标准的九十度。毋庸置疑,这是一种极其标准且规范的坐姿。
李拥军的双手也都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没有丝毫的随意或放纵,就如同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般,整齐划一地等待着检阅。
然而,在这看似机械的表象下,学员们的内心却并不平静。汗水顺着他们的鬓角滑落,一滴又一滴地砸在水泥地上,形成了一个个深色的小圆点。
这些小圆点逐渐汇聚在一起,仿佛是学员们内心的焦虑和压力在地面上的投影。
"报告!"冷艳锯的脚跟还没完全并拢,刘淮水已经转过身来。今天的教官格外"慈祥",嘴角上扬的弧度刚好能塞进一枚子弹壳。
他手里把玩着武装带,皮带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颗待发的信号弹。
"哟,我们的'文学艺术高材生'回来了?"刘淮水用腰带轻轻拍打掌心,发出令人胆寒的啪啪声,"正好赶上我们的'才艺展示'环节。"
刘淮水踱步到窗前,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把出鞘的军刀横贯整个教室。
张帅被点名时,小圆凳发出"吱呀"一声解脱的叹息。他站起来的动作像台生锈的起重机,关节处仿佛能听见"咔咔"的摩擦声。
他的作训服后背已经湿透,紧贴在脊梁骨上,勾勒出一节节凸起的脊椎。
"牛逼将子,"刘淮水的声音甜得像掺了蜂蜜的砒霜,他缓步绕到张帅身后,"听说你跟大队长下棋都能让三个车?"突然凑近的耳语让张帅的耳廓瞬间变得通红。
整个班的呼吸声同时停滞。窗外的知了突然集体噤声,只剩下电风扇在头顶徒劳地转着,把凝滞的空气搅成粘稠的浆糊。
冷艳锯的目光落在了前排冯大嘴的后颈上,只见一颗晶莹的汗珠正沿着他的脊椎缓缓滑落。那汗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一颗被遗忘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