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20直升机强劲的下洗气流如同无形的巨掌,狠狠拍打着河谷边缘的腐叶和碎石,卷起漫天烟尘。迷彩涂装的机身如同救世的方舟,悬停在离地数米的高度,机舱侧门完全敞开,垂下的救援索在狂风中剧烈摆动。几名身着丛林迷彩、背负急救装备的医疗突击队员已经顺着绳索敏捷滑降,如同神兵天降,落地后立刻呈战斗队形散开警戒。
陈野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狂喜、后怕、巨大的压力,还有对王浩生命飞速流逝的恐惧,如同滚烫的熔岩在他血管里奔流。他强迫自己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那双锐利的眼睛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冰冷的专注——必须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生机!
“快!这里!”陈野的声音压过引擎的轰鸣,嘶哑却异常清晰。他半跪在简易担架旁,和“蝮蛇”一起,小心翼翼却又无比迅速地配合着滑降下来的医疗队员。
医疗队长是个面容刚毅的中年人,动作快如闪电。他只看了一眼王浩灰败的脸色和左臂那洇满暗红血渍、形状怪异的绷带,眼神瞬间凝重如铁。“失血性休克合并重度感染!立刻建立双通道静脉通路!强心剂!广谱抗生素最大剂量!准备加压包扎和夹板固定!”一连串专业指令如同子弹般射出,他亲自上手,剪开王浩破烂的衣袖,露出那狰狞的伤口。当看到伤口边缘翻卷的青黑色皮肉和深处嵌入的污物时,饶是见惯了战伤,他的眉头也狠狠拧紧。
陈野的心跟着沉了下去,但他没有出声干扰,只是死死盯着医疗队长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通过目光灌注过去。他看到消毒液冲刷伤口时王浩无意识的抽搐,看到镊子剔除腐叶碎屑时涌出的污血,看到强效抗生素被快速推入静脉……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行走。
“担架!固定伤员!准备吊装!”医疗队长动作不停,声音沉稳得如同磐石。两名医疗队员迅速展开折叠担架,动作娴熟地将王浩小心平移上去,用束缚带和充气夹板将他牢牢固定,尤其是那条重伤的左臂。
“蝮蛇!带其他人先上!”陈野猛地转头,对守在旁边的“蝮蛇”吼道,目光扫过伤痕累累的队员们,“快!动作快!”
“蝮蛇”没有丝毫犹豫,他知道这是命令,更知道队长的情况刻不容缓。“跟我上!”他低吼一声,带着“键盘”和其他还能行动的队员,在医疗队员的协助下,迅速抓住垂下的救援索,利用挂钩和上升器,被直升机强劲的绞盘力量快速拉向舱门。
林夏依旧坚守在警戒位上,狙击枪口如同磐石般稳定,警惕地扫视着河谷上下游和远处的丛林边缘。她的侧脸在直升机卷起的狂风中显得异常坚毅,手臂上渗血的绷带随风摆动。她知道,此刻她是整个撤离行动最关键的屏障。
陈野没有立刻上机。他像一头守护领地的孤狼,半蹲在担架旁,一手死死按在固定王浩的束缚带上,另一只手紧握着突击步枪,枪口警惕地指向河谷下游最可能藏匿威胁的方向。引擎的轰鸣震耳欲聋,狂风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作战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他后背那道被碎石划开的伤口在风压下传来阵阵刺痛,但他浑然不觉,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听觉过滤着引擎声外的异响,视觉捕捉着丛林边缘任何一丝不自然的晃动,嗅觉警惕着硝烟之外可能出现的陌生气息。他在为王浩、为整个小队的撤离,争取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安全时间。
“伤员固定完毕!可以吊装!”医疗队长确认无误,对着喉麦大吼。
绞盘再次发出强劲的嗡鸣!固定在担架上的挂钩绷紧,沉重的担架连同上面的王浩被缓缓吊离地面,平稳地升向敞开的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