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礼字矿区的废墟染成一片凄艳的赭红。
或许是感应到龙梦龙奔袭而来的龙威,老茶头紧攥的右手忽然痉挛着松开,掌心里那枚被龙血浸染的“金色晶矿”骨碌碌滚落。矿石划过一具具冰冷的尸身,在凝固的血泊中划出蜿蜒的轨迹,最终滴溜溜停在龙梦龙脚边,上面还挂着丝线般的粘稠血珠,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龙梦龙颤抖着捡起晶矿,指腹触到上面尚未完全冷却的温热——那是老茶头残留的最后体温。“老茶头……”他喉咙里发出沙哑的低吼,目光扫过尸堆顶端那具被旗杆穿透的瘦小躯体。死者右手食指第二关节处有个独特的茧子,那是常年握粉笔留下的印记,与矿场工人因握镐形成的老茧截然不同。
他忽然想起工头章——那个总爱把铁蒿扛在肩上的壮实男人。龙梦龙踉跄着扑向尸堆,指尖在无头的尸身中疯狂翻找,直到在一堆染血的工装裤里闻到熟悉的汗味与机油混合的气息。“工头章……”他颓然蹲坐,龙族引以为傲的嗅觉此刻却成了酷刑,每一缕气味都在脑海中还原出这些人昨日的音容笑貌:他们曾举着矿灯在巷道里为他引路,曾把唯一的烤土豆掰半递给他,只因他扶过咳嗽不止的老茶头。
“多么傻的人类……”龙梦龙喃喃自语,额角青筋暴起。龙族自诞生起便视人类为蝼蚁,可这些“蝼蚁”却用最笨拙的善良焐热了他千年冰封的心。他想起老茶头描述凉拌黄瓜时发亮的眼睛,想起自己拍着胸脯许诺要带他去看海的模样,胸腔里突然涌起一股陌生的灼痛——那是比龙魂反噬更剧烈的撕裂感。他猩红的瞳孔死死盯着矿区办公室的窗台,那里残留着林声年权杖顿地的凹痕,仿佛要透过石墙将昨日的暴行尽收眼底。
“五叔!五叔你怎么了?”
刘龙羽带着吱吱冲出龙道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踉跄后退。龙梦龙像尊血雕般跪坐在尸堆前,双手血肉模糊,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泥土——他显然曾试图徒手挖掘坟墓。“是老矿区长的菜不好吃,还是谁把你得罪了?”刘龙羽强作轻松地打趣,指尖却在发抖。他对吱吱比划着矿脉方向,余光却瞥见龙梦龙掌心那枚滴血的晶矿。
“他死了。”龙梦龙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每一个字都碾过血肉,“这里的人,所有人都死了。”
刘龙羽这才看清广场中央的尸山——那不是矿堆,是被剥去工装的躯体堆叠而成的金字塔,顶端挑着的头颅早已失去生气,眼球却还保持着怒视苍天的姿态。“老茶头答应过要做我的属民……”龙梦龙突然抓住刘龙羽的手腕,指节几乎要嵌进对方骨头,“我连果园都划好了!椰子林边那片向阳坡,本想给他种火龙果……”他语无伦次地描述着草屋的朝向、篱笆的样式,仿佛只要说够多的细节,就能让逝者复活。
“五叔,你别这样……”刘龙羽看着他掌心翻卷的皮肉,那是用龙爪生生刨地留下的伤痕。
“如果我杀光林家的人,你会恨我吗?”龙梦龙忽然抬头,双眼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夕阳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将尸山的轮廓勾勒得如同地狱业火。不等刘龙羽回答,他已纵身跃下围墙,左手撕裂空间,一道幽蓝的龙道在地面展开,通道内壁流转着古老的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