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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河北,黎阳城外夏军大营。
凛冽的朔风卷着雪沫,抽打在连绵的营帐和猎猎作响的“夏”字大旗上。空气中弥漫着新伐木料的潮湿气息、马匹的膻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亢奋与警惕的氛围。巨大的黎阳仓城就在不远处矗立,仓门洞开,夏军士卒如蚁群般川流不息地将一袋袋粮食运往营中临时搭建的巨大粮囤。丰收的喜悦与战争的肃杀奇异地交织着。
中军大帐内,炭火烧得极旺,驱散了帐外的严寒。窦建德踞坐于铺着完整虎皮的主位之上,身形魁梧,面庞黝黑粗粝,浓眉下一双眼睛开阖间精光四射,既有草莽豪雄的彪悍,又隐隐透出历经磨砺的深沉。他身侧侍立数人,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文士,正是其首席谋士,素以智计阴刻闻名的刘斌。
“报——!”一名亲兵疾步入内,单膝跪地,“禀夏王!营外有一行人求见,为首者自称大隋太子殿下特使、寒衣阁主林天生!言有厚礼献于夏王,共商诛郑大计!”
“林天生?”窦建德浓眉一挑,声如洪钟,带着一丝玩味,“就是那个在江都护着萧皇后杀出重围,又在邙山弄出好大动静的娃娃?他不在邙山盯着王世充那独眼贼,跑到我老窦这冰天雪地里作甚?”他目光扫向刘斌。
刘斌捻着山羊须,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主公,黄口小儿,不足为虑。然其背后站着杨昭,手中有那所谓‘寒衣阁’,朱雀暗探无孔不入,白虎秦狰凶名在外…此来,必有所图。所谓厚礼,恐是裹蜜之毒。”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在帐中诸将心头。
帐内气氛瞬间凝滞。几名披甲将领交换着眼神,手不自觉地按上了腰间刀柄。林天生之名,随着洛阳战局的波诡云谲,早已传遍各路枭雄耳中。这个萧后养子,年纪虽轻,却已是搅动风云的人物。
窦建德哈哈一笑,大手一挥:“是蜜是毒,尝尝便知!放他们进来!老子倒要看看,这娃娃能玩出什么花样!把刀都给我收起来,别让人家小娃娃笑话咱河北汉子没胆气!”话虽豪迈,眼中却精光闪烁,毫无轻视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