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五味坊来了位特殊的客人。凡世的张婶提着竹篮,篮里装着她腌的酸豆角、晒的干辣椒,还有块刚杀的五花肉。“阿青说你们要做凡菜,”她用围裙擦着手,“我这手艺是祖上传的,腌菜要晒足七七四十九天太阳,炖肉得用柴火慢慢煨,少一天都不是那味。”她挽起袖子就要下厨,御膳房的仙厨追进来,叉着腰喊:“凡妇岂能碰天宫的厨具!”
张婶没理他,往锅里倒了凡世的菜籽油,油热了下五花肉,“滋啦”一声,肉香混着油香瞬间漫了满坊。她又扔进酸豆角,翻炒时手腕转得飞快,锅里的菜竟跳起了凡世的锅铲舞。白泽凑过去闻,被溅起的油星烫了下鼻子,却还是不肯挪窝。
“这叫‘酸豆角炒肉’,”张婶把菜盛进粗瓷盘,“凡世的庄稼人,夏天出汗多,就靠这口酸劲开胃口。”围观看热闹的仙官们你看我我看你,最终太白金星先动了筷子——酸豆角的酸、五花肉的香、柴火的烟火气,在嘴里混在一起,竟让他想起当年在凡世讲学,农户请他吃的那顿饭。
“凡菜再香,也登不了大雅之堂!”御膳房仙厨梗着脖子喊,可眼睛却直勾勾盯着那盘菜。阿青笑着递过双凡世的竹筷:“仙厨试试?凡菜讲究的不是排场,是实在。就像这筷子,竹做的,能夹菜,就比玉筷子有用。”仙厨犹豫着夹了口,酸劲呛得他打了个喷嚏,喷嚏里竟带着凡世的麦香——是他三百年前在凡世当厨子时,烧过的麦秸味。
入夜后,五味坊的灯还亮着。凡世的味道顺着星力纹往天宫各处飘:张婶炖的腊肉香飘到了文曲星的书房,让他写着仙文的笔突然顿了顿;阿青煮的南瓜粥香绕着司乐仙官的玉笛,让他吹的《钧天广乐》里,竟多了点凡世的烟火调。
林七靠在门框上,看着坊里来来往往的仙官,他们捧着粗瓷碗,吃得嘴角流油,再没了往日的清高。“你看,”他对姜瑶光笑道,“仙凡的胃,原是通着的。天宫的仙食再妙,也填不满心里的那点念想,可这凡菜里的烟火气,能把念想变成暖。”
雪璃的冰魄铃在檐角响,铃音混着灶膛里的柴火声,竟让坊外的云阶上长出颗凡世的蒲公英,绒毛上沾着点锅灰,风一吹,带着烟火香飘向了星河对岸——那里,凡世的万家灯火正亮着,每盏灯下,都有口冒着热气的凡世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