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的手布满皱纹，指甲缝里还沾着烤馕的面粉，掌心托着的南瓜块油光发亮，边缘烤得微焦，露出橙红的果肉。“塔什干的南瓜，馕坑焖了半宿。”他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着，不等李可佳推辞，就把南瓜放进她的搪瓷盘——指尖触到南瓜的温度，像捧着块刚晒过太阳的鹅卵石。
??咬下第一口，甜软的果肉在舌尖化开，带着馕坑炭火的微熏味，比蜂蜜更绵密的甜顺着喉咙往下淌。李可佳眼睛一亮，忽然想起昨夜在民宿，房东阿姨把南瓜塞进馕坑时说的话：“馕坑是个宝，烤肉、烤包子、烤南瓜，啥都能焐出蜜来。”她掏出牛皮手账，笔尖在纸页上沙沙作响：“新疆的甜，藏在馕里，也藏在陌生人的手里——大爷递南瓜时，花帽上的银饰在阳光里闪了三闪。”
??午后的阳光斜切进窗户，在土炕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弹都塔尔的大叔换了首欢快的曲子，有位戴面纱的大姐跟着节奏轻晃身子，手腕上的铜铃铛“叮叮”响。李可佳看见角落的爷爷正给孙子喂馕泡奶茶，小男孩举着茶碗追着爷爷的手跑，奶茶洒在花毡上，晕开深褐色的印子——像幅会动的民间画，每笔都是生活的褶皱。
四、归途中的暮色：古城墙与口袋里的馕香
??离开茶馆时，夕阳把古城墙染成金红色。李可佳摸着口袋里装的半块油馕——那是大爷硬塞给她们的，说“路上饿了吃”。路过上午的馕坑时，大叔正收摊，见她们过来，又往骆梓淇手里塞了块热乎的玫瑰馕：“丫头们拍了一天，甜馕垫垫肚子。”玫瑰酱的香气混着麦香钻进鼻子，李可佳忽然发现，喀什的风里，永远飘着馕香和茶香，像这座城的呼吸。
??登上古城观景台时，万家灯火正次第亮起。远处的慕士塔格峰在暮色里若隐若现，城下的巴扎还热闹着，卖干果的大爷摇着铜铃，卖陶罐的大叔敲着陶碗叫卖。骆梓淇忽然指着楼下的馕坑：“你看，烤馕的火光照着大叔的脸，像幅老照片。”李可佳掏出手机，镜头里，大叔正把新烤的馕摞成小山，火光映得花帽上的珠子发亮——那是属于喀什的烟火气，也是属于百年老茶馆的温度。
??夜风掀起李可佳的围巾，带来一丝卡瓦斯的微醺。她摸了摸手账里夹着的南瓜皮——已经晒干了，边缘卷成好看的弧度。远处传来都塔尔的尾音，混着馕坑“啪嗒啪嗒”的拍饼声，在古城的夜空里轻轻回荡。五月十一的喀什，就这样把“茶与馕”的故事，藏进了每一块烤得金黄的馕里，藏进了陌生人递来的每一口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