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骤然安静,安静的甚至能拧出水来,裹挟着河水特有的腥气,还有一股若有若无、却始终盘踞在鼻腔深处的青铜味。
“他在做什么?赶羊吗?”
龙九烟屁股叼在嘴里,一点猩红在昏暗中明明灭灭,映着他拧紧的眉头。
“草,这踏马是活人?”
他低声骂了句什么,林玲珑脸色白得跟刚刷过的墙皮似的,眼神有点发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木头缝里干裂的漆皮,发出细微的“剥剥”声。
这声音在绝对的寂静里显得格外刺耳。
“哒哒哒”声一人继续,就像有节奏的音律。
“不好,大家小心!”陈忘川赶紧提醒大家。
就在这时——
“咚。”
一声闷响,沉闷得如同远古巨兽在深渊之下翻了个身,毫无征兆地从我们脚下的船板穿透上来。
不是木头该有的声音,更像是……沉重的金属,在水底深处,被某种力量粗暴地磕碰了一下。
船身猛地一抖,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水底狠狠推搡。
陈忘川下意识抓住湿冷的船舷,指甲几乎嵌进朽木里。
龙九“呸”地一声吐掉烟蒂,那点猩红划过一道短促的弧线,“噗”地落进墨汁般的河水里,瞬间熄灭。
他整个人像绷紧的弓弦,瞬间弹了起来,浑浊的河水晃荡着,溅起冰冷的水花,扑在我们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娘的!”胖子低吼一声,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音,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脚下剧烈起伏的船板,
“水底下有东西!撞上了?”
水流诡异地打着旋,浑浊的河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搅动。
没等陈忘川几人反应过来,船身又是一震。这一次,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木头呻吟,几个黑黢黢、湿淋淋的影子,被翻涌的河水托着,猛地撞在船帮上,发出几声空洞的金属闷响。它们沉甸甸的,分量不轻。
空气凝滞如胶,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河底淤泥腐朽的铁腥气,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腻的霉味,像陈年棺木里渗出的气息。
浑浊的河水在船帮外缓慢蠕动,墨绿色,粘稠,仿佛一锅熬煮了千年的毒汤。
船身随着水流微微起伏,每一次晃动,朽烂的木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吱呀——嘎——,声音空洞悠长,直钻进人的骨头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