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本身的环境细节——那些风化的界碑、朽烂的远超年限的屋梁、泥土里沉淀的死气…在他被‘惑心散’影响的感知里,统统被‘合理化’了!成了背景里模糊的‘山村印象’!”
他空洞流血的眼窝仿佛“看”着林玲珑,一字一句,如同冰冷的刻刀:
“不是他不够仔细…而是在踏入村口、吸入第一口‘鬼面兰’香气的那一刻起…他和重伤的我…就已经成了这场‘鬼戏’里…被牵着鼻子走的‘提线木偶’!”
“一个瞎子…一个心焦如焚的‘半瞎子’…在那精心布置的‘鬼蜮舞台’上…怎么可能看得清‘幕布’后面早已腐烂的真相?!”
陈忘川的喘息变得更加粗重,那被罗刹秽气侵蚀的痛苦和被愚弄的愤怒交织在一起:“其实…只要…只要当时有一个人…能稍微冷静下来,摆脱那香气的影响…仔细看看…”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讽刺:
“…看看村口那块界碑底部被苔藓覆盖的、早已模糊不清却绝非近代的刻痕…摸摸那些房屋梁柱朽烂的断口,感受那绝非十几年能形成的风化深度…甚至…蹲下来,
捻一捻脚下那看似普通的泥土…那泥土里没有活物的粪便,没有近年的陶片瓷片,只有…深埋的、冰冷的、属于至少百年前死人的…碎骨渣!”
“任何一个…任何一个没有被‘鬼面兰’蒙蔽心智的人…都能轻易戳穿这个拙劣的‘鬼村’幻象!”
“可惜…” 陈忘川的声音低了下去,充满了疲惫和一种深重的无力感,
“当时没有那个人…我们…都成了‘戏中人’…!”
震耳欲聋的崩塌声渐渐平息,只余下碎石滚落的簌簌声响。
巨大的黑曜石天葬台已彻底倾覆,砸在洞窟底部,激起一片污浊的烟尘。
罗刹母那庞大怨毒的虚影,在失去“供养”和天葬台这个“祭坛”的锚定后,如同被戳破的墨色气球,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
化作翻涌的浓稠黑气,丝丝缕缕地渗入周围冰冷的岩石缝隙之中,消失不见。
洞窟内死寂得可怕,只有那青铜梵钟还在发出低沉、持续、如同濒死巨兽心跳般的“嗡…嗡…”声。
中央,有个深邃的漆黑漩涡并未消失,反而在缓慢地、不祥地旋转着,散发出吞噬一切的引力,将弥漫的尘埃和残余的稀薄黑气都缓缓吸入其中。
林玲珑搀扶着几乎虚脱、双眼依旧汩汩流血的陈忘川,站在一片狼藉之中。
强光手电的光束扫过崩塌的祭坛、碎裂的青铜人俑、散落的高僧枯骨…还有那散发着不祥吸力的天葬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