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碾过落满花瓣的小径,发出细碎的响,倒像在替他没说出口的话打拍子。
刘子业身子前倾,手扣住她后颈,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躲的势,让她额头抵上他的。
纱布上的药香混着他温热的呼吸,漫进她鼻息里,缠得人发晕。“这样就很好。”
他右眼映着漫天飞花,更映着她的影子,亮得灼人,“你眼里有我,就够了。”
刘楚玉望着他眼底的自己,猝不及防偏头,在他脸颊烙下一个吻,轻得像花瓣坠在雪上,却带着点故意的厮磨。
远处宫人早识趣地退了,只有风穿花架,卷着两人没说尽的气音,缠缠绵绵,散进暮春的暖光里。
同一时刻,北魏边境的军营里,普蛮勒住马缰。
朔风卷着沙砾打在她的旧衣上,发出细碎的响,远处的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绣着的 “魏” 字被日光晒得褪色,却依旧透着股凛冽的气。
营边的荼蘼刚抽出花苞,小小的,裹着层绒毛,要等上些时日才能绽放。
她循声望去,见唐免站在营门口的老榆树下,手里牵着匹雪青马,布衣上还沾着未擦净的草渍。
他身后的伙夫营正飘出炊烟,是她从小闻到的人间烟火气。
“兄长,我回来了。” 普蛮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旁边的小兵。
唐免笑眯眯地露出两颗小虎牙,上前接过她肩头的包袱,指尖触到她磨破的布衫,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却只道:“回来就好…… 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风卷起普蛮的发,露出她耳后那道浅浅的疤,那是幼时在军营里被其他孩子推倒磕的,当时流了好多血,是唐免背着她跑了半座营寨找军医。
她抬头望向营寨深处,那里的操练声此起彼伏,长矛刺向木靶的脆响混着士兵的喝声,像首雄浑却也粗糙的歌。
从前的她,总羡慕那些锦衣玉食的公主,觉得自己这个婢女生的孩子,就算贵为公主却养在军营,日子过得惨兮兮,连件像样的裙衫都没有。
她曾日夜盼着能离开这里,盼着能拥有无限荣光,让那些瞧不起她的人都抬头看她。
可现在,摸了摸怀里那朵从宋地带来的、已经半干的荼蘼花,她一时觉得那些都不需要了。
唐免见她望着操练的士兵出神,以为她还在想从前的事,便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灶上炖了羊肉,你最爱吃的那种。”
普蛮转头看他,甜甜笑了,像小时候得到块糖那样,眼里闪着光:“好啊!”
风卷起普蛮的旧披风,露出她腰间的木牌——那是唐免在她刚到军营时给她的,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 “蛮” 字,边缘已经被磨得光滑。
她望着远处刚抽出新芽的荼蘼,猛地醒悟,有些归宿从出生那天就注定了。
从前渴望的荣光,就像过眼云烟,哪比得上这军营里的烟火气,比得上兄长一直在这里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