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蛮顺着城墙缓缓滑坐,把脸埋进掌心,哭得像个迷途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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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洞开的刹那,刘楚玉的脚步蓦地顿住——
崇明殿前,刘子业玄色蟒袍下摆尚在滴血。
他右脚踏在刘彧背上,靴底碾着那件赤红龙袍,听到声响时懒懒回首,银色面具上溅着的血珠正缓缓滑落。
“阿姊来迟了。”少年嗓音含笑,脚下却加重力道,碾得刘彧呕出一口鲜血,“这位子……我替阿姊暖好了。”
刘楚玉裙裾掠过染血的玉阶,迟迟未落。
半年来,她的小疯子弟弟身量又拔高不少,那张俊美如玉的脸上,仍挂着那种天真与暴戾交织的诡异神情。
少年张开双臂扑来时,血腥味先一步涌入鼻腔。她接住这个拥抱,才惊觉他的胸膛已能将她整个笼住。
“真的是你?”
“阿姐好过分~”刘子业用染血的袖口蹭她脸颊,又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听……”胸腔里传来癫狂的跳动,“它从见到阿姐那刻起,就吵着要跳出来呢!”
他歪头露出孩童般的笑,眼底却翻涌着扭曲的欢愉:“因为……我真的好想阿姐,甚至想将心剜出来捧给阿姐。”
殿外残阳如血,遍地刀剑在玉阶上折射出细碎光芒,如同散落的星子坠入尘寰。
刘彧蜷缩在角落发出痛苦的呻吟,那声音混着鲜血滴落的轻响,在空旷的长阶上格外清晰。
刘楚玉手指在袖中攥得发白,目光掠过地上蜷缩的刘彧时,连一丝波澜都未曾起。
“拖下去,” 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废为庶人,永世守陵。”
刘子业从她肩窝抬头,黑眸里闪过一丝不悦:“阿姊太心软了。”
他朝刘彧走近,脚下又碾了碾,直到刘彧的呻吟变成气若游丝的抽气,才悻悻地收回脚,“留着也是祸害,不如杀了。”
“不必。”刘楚玉抬手拂去他蟒袍上的血渍,指尖触及温热的胸膛时微微一颤——这真实的体温让她终于确信,她的阿弟真的回来了。
“活着,才能让那些人看清背叛的下场。”
刘子业定定凝视她片刻,倏尔展颜一笑。
少年修长手指滑入她的指缝,十指相扣:“都听阿姊的。”
他拉着她穿过满地狼藉,崇明殿的青砖被血浸得发暗,却在她裙裾扫过时,像被拂去的尘埃。
三日后,登基大典。
寅卯之交的薄雾仍萦绕在殿宇之间,太极殿前的朱红地毯却已铺就,两侧禁军的铁甲凝着露水,在朦胧天光中泛着青灰色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