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她轻声开口,“到了平城后,想办法联系朝堂的人。”
她睁开眼睛,眸中闪烁着决绝的光,“如果战争不可避免,至少我要知道两边的棋怎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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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碾过最后一道山隘时,地平线上终于浮现出平城的轮廓。
城墙被三尺积雪裹成银甲,墙齿垛间垂挂着冰凌铸就的獠牙。
城头北魏旌旗冻在冰壳里,玄色旗面凝固成一道道静止的血痕。
刘楚玉掀开车帘的一角,寒气立刻如刀割般扑在脸上。
这座都城连呼出的白雾都会瞬间凝结成冰晶,簌簌落在衣襟上。
“北人管这叫“骨尘”。”沈曦不知何时策马靠近,甲胄上结满冰棱,“据说冻死的人最后一口热气,就会化成这样的冰渣。”
长街两侧的积雪高及马腹,被行人踩出无数蜿蜒的沟壑。
“昌黎王回朝!”
城门守将的唱喝声穿破风雪,十二支画角同时鸣响。
刘楚玉眉头微蹙,珍珠步摇的流苏扫过脸颊。
长街尽头,三公九卿的仪仗如黑松林立在雪中。
紫袍玉带的尚书令手持青玉圭,身后百官笏板上凝结的冰霜映着晨光,像无数柄出鞘的短剑。
“臣等……恭迎王爷凯旋!”
高呼声刺耳,似要震得檐上积雪簌簌落下。
刘楚玉攥紧了车帘,指节抵在雕着缠枝纹的窗棂上。
凯旋?
她竟成了沈曦战功簿上的一枚朱砂印?
车外,沈曦的战靴碾过冰阶,每一步都带起细碎的冰晶。
“公主可要下车受礼?”他的声音隔着车帘传来,刻意压低的语调里藏着刀锋,“我大魏的雪,可比建康的体面。”
刘楚玉的指甲陷进掌心。
她此刻才惊觉,这辆缀满珍宝的马车,不过是沈曦凯旋仪式上最华丽的囚笼。
车辕上那个“宋”字金漆,在雪光里刺眼得像道新鲜伤疤。
车外,弦月手指忍不住摸向剑柄。
刘楚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百官队列最末,几个年轻郎官正偷眼打量车厢,眼中闪烁的分明是看战利品的神色。
“本宫染了风寒。”她最终抬高声线,让每个字都凝成冰渣砸在雪地上,“沈将军的庆功宴,怕是消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