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小小的身影,抱着那个几乎不离身的素描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是童童。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只是远远地、安静地坐在角落的地毯上。今天,他站在门口,那双空洞的大眼睛,越过林晚的肩膀,直直地望向病床上沉睡的父亲。
林晚察觉到动静,猛地抬起头,慌忙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痕,挤出一个尽可能温柔的笑容:“童童?怎么了?是不是饿了?还是……”
童童没有回答,也没有看林晚。他的目光依旧固执地锁定在顾淮深身上,仿佛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见”父亲。他看到了爸爸脸上缠绕的白色纱布,看到了插在鼻子和嘴里的管子,看到了爸爸露在被子外、包裹着厚厚纱布的手臂……还有,妈妈紧紧握着爸爸的那只手。
他抱着素描本的小手,无意识地收紧。小小的身体在原地踟蹰着,像是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内心挣扎。空洞的眼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艰难地翻涌、挣扎,想要冲破那层厚厚的冰壳。
林晚屏住了呼吸,不敢出声,不敢有任何动作,生怕惊扰了这脆弱的一刻。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儿子,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终于,童童像是下定了某种巨大的决心。他迈开了脚步,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朝着病床走来。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声音。他绕过了林晚坐着的椅子,走到了病床的另一侧,停在顾淮深没有受伤的右臂旁边。
他站在那里,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小小的胸膛微微起伏着。他盯着顾淮深那只被林晚握着的、缠着纱布的手看了许久。然后,他缓缓地、极其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一根小小的、冰凉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