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别在外面喝这么多酒。”
那句话,裹挟着夜风的凉意和他嗓音里独特的微哑,像一句沉甸甸的咒语,烙印在那个混乱又暧昧的夜晚之后。它没有解答任何疑问,反而在我心头种下了一片更深的迷雾。张九龄的态度,像后台那扇厚重、时而开启时而紧闭的门,透出一点光,又迅速合拢,留下满心揣测。他偶尔投来的目光更深沉,后台擦肩而过时那极短暂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停顿,以及那次我抱着重物险些绊倒时,他隔着半个后台、隔着喧闹人声递来的一个骤然锐利的眼神——这些都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却又在下一秒归于沉寂,再无下文。
我们之间,横亘着一条无形的界限。他是聚光灯下掌控全场的九队队长,德云社冉冉升起的角儿。而我,只是宣传组一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小助理。那晚车里的暧昧气息,庆功宴上他沉甸甸的目光和那句带着命令口吻的叮嘱,更像是一场短暂迷离的幻梦,被后台冰冷的现实和巨大的身份鸿沟迅速吹散。
日子在忙碌和这种微妙的、悬而未决的张力中滑过。德云社迎来了新一轮的密集巡演,宣传压力骤增。熬夜加班成了家常便饭,三餐不定更是常态。胃部时常泛起的隐隐不适,被我粗暴地归咎于压力过大和饮食不规律,草草吞下几片胃药便继续埋头工作。
身体的疲惫尚能忍受,但一种更深层、更隐秘的变化却在悄然发生。嗜睡,前所未有地贪恋床铺的温暖,闹钟响过三遍才能挣扎着爬起来。食欲变得古怪,有时对着油腻的盒饭毫无胃口,有时又对着后台茶水间一袋普通的苏打饼干莫名地渴望,吃得停不下来。最要命的是,一向准时得如同精密仪器的生理期,这次却迟迟没有动静。
起初,我并未在意。宣传工作的节奏快得像陀螺,连轴转起来,时间的概念都模糊了。直到那天清晨,在租住小屋那个狭小、冰冷的卫生间里,我看着验孕棒上那清晰得刺眼的两道红杠,世界仿佛在瞬间失去了所有声音和色彩。
大脑一片空白。冰冷的瓷砖地面透过拖鞋传来寒意,从脚底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血液像是凝固了,又像是在血管里疯狂奔涌冲撞,带来一阵阵眩晕。我死死攥着那根小小的塑料棒,指节用力到发白,仿佛它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又像是烫手的烙铁。
怎么可能?什么时候?那个混乱的庆功宴夜晚?酒精模糊了太多细节,记忆像被水浸过的油画,色彩晕染,轮廓不清。我只记得他送我回家,记得车上令人窒息的沉默和他身上清冽的气息,记得那句低沉的叮嘱……然后呢?然后的记忆是一片混沌的黑暗。我是怎么上楼的?怎么开的门?他……有没有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