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惨白的灯光刺得人眼睛发涩,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气味。我像个被抽干了力气的破布娃娃,瘫坐在走廊冰凉的塑料排椅上,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椅背上。刚才一路狂奔的喘息还未完全平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耳膜,咚咚作响。
孟鹤堂和烧饼跟着护士去办手续了,周九良倚在墙边,镜片后的目光偶尔扫过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走廊里人来人往,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步履匆匆,推着器械车的轮子发出单调的滚动声,间或夹杂着病人的呻吟或家属低低的啜泣。一切都显得混乱而真实,唯有我脑子里一片混沌的嗡鸣,和颈侧那挥之不去的、属于秦霄贤的滚烫触感。
他怎么样了?
高烧,胃痉挛……应该没有大碍吧?
还有……那句脱口而出的“秦凯旋”……
混乱的思绪像一团乱麻,越理越乱。我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尖锐的疼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却无法驱散心底那份沉甸甸的、如同坠入冰窟般的恐惧。完了,全完了。苦心经营的身份,小心翼翼维持的距离,都在那一声失控的叫喊和不顾一切的背负中,土崩瓦解。
不知过了多久,孟鹤堂和烧饼回来了,脸色都不太好看,带着奔波后的疲惫和凝重。
“怎么样了?”我几乎是弹起来,声音干涩。
“挂上水了,急性肠胃炎加上高烧,人有点虚脱,睡过去了。”孟鹤堂揉了揉眉心,声音里透着沙哑,“医生说观察一晚,问题不大。”
“呼……”我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垮塌下来,一股巨大的虚脱感瞬间攫住了我。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小晚,”孟鹤堂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庆幸,他看着我,那双总是含笑的桃花眼此刻异常严肃,甚至带着点疏离的冷意,“刚才在后台……”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目光锐利地落在我脸上,“你叫老秦什么?”
该来的终究会来。
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脸颊火烧火燎,耳朵里再次响起那烦人的嗡鸣。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砂纸磨过,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死死地低着头,盯着自己鞋尖上一点模糊的污渍,仿佛那是唯一的救赎。
烧饼也凑了过来,他性子急,嗓门压低了也依旧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对啊!林助理!秦凯旋?这名字……我们师兄弟里都没几个人知道!你从哪儿听来的?”他探究的目光像探照灯,在我身上来回扫射,“还有刚才,二话不说就背人……你这反应……也太快了点吧?”
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消毒水的冰冷,沉甸甸地压在头顶。孟鹤堂和烧饼的目光,像两把无形的锁,将我牢牢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周九良虽然没说话,但那道隔着镜片的、冷静到近乎漠然的目光,同样带着无声的质询。
完了。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