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话。”张云雷立刻开口打断,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搭在被子上的手微微收紧了一点,传递过来一丝微弱却坚定的暖意。“王叔刚走不久。你肺部有轻微撕裂,情绪剧烈波动引发的毛细血管破裂,出血量不算太大,但必须绝对静养,不能再有半点刺激。”
他的目光紧紧锁着我的眼睛,像两道探照灯,试图确认我的清醒程度和状态:“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看着他眼中那片沉重的疲惫和担忧,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能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身体的虚弱和心口的空洞感,像巨大的铅块压着,连摇头的动作都显得无比艰难。
张云雷紧绷的下颚线似乎松动了一丝。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极其缓慢地吐出来,像是要将胸腔里积压的浊气和恐惧都排出去。然后,他极其自然地抬手,用指腹在我眼角飞快地蹭了一下,抹去那点因为光线刺激而溢出的生理性泪水。动作快而轻柔,带着一种笨拙的、久违的亲昵。
“醒了就好。”他低低地说了一句,声音里的紧绷感并未完全消散,但那份强行支撑的冷静,像一层薄冰覆盖在惊涛骇浪之上。
就在这时——
“哗啦啦……”
一阵密集而急促的敲击声,毫无预兆地响起!像是无数冰冷的石子,狠狠地砸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上!
我下意识地循声望去。窗外,不知何时已是沉沉的夜幕,浓得化不开。远处都市的璀璨灯火在雨幕中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斑。豆大的雨点被狂风裹挟着,疯狂地抽打在冰冷的玻璃窗上,发出密集而令人心悸的声响。雨水顺着玻璃蜿蜒流下,在窗外路灯惨白的光线下,像一道道无声淌下的、冰冷的泪痕。
雨下得很大。风声凄厉,如同无数冤魂在窗外呜咽、哭嚎。
这场突如其来的、声势浩大的冷雨,像一块巨石,猛地砸进了房间里本就凝滞压抑的空气。也砸进了我刚刚苏醒、依旧脆弱不堪的心湖深处。
张云雷搭在被子上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他顺着我的目光也看向窗外那片风雨交加的黑夜,眉头深深地蹙了起来,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和……一种更深沉的疲惫。
房间里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窗外凄厉的风雨声,像永不停歇的背景噪音,尖锐地切割着脆弱的神经。输液瓶里的药液,一滴,一滴,缓慢地滴落,发出单调而冰冷的轻响,像生命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