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焦灼的等待和不断尝试联系中一点点爬过。窗外的天色由亮转暗,最后被浓稠的夜色彻底吞噬。手机屏幕暗了又亮,始终没有那个熟悉的名字跳动。心里的火气被漫长的等待和无声的拒绝一点点消磨,只剩下一种空落落的疲惫和越来越浓重的不安。他……到底怎么了?
深夜十一点多,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不是王九龙,是张九龄。
我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接通:“龄哥?”
电话那头背景音嘈杂混乱,人声鼎沸中还夹杂着呕吐的声音,张九龄的声音又急又快,背景音里还隐约传来另一个熟悉的大嗓门在高喊“再来一杯!”,明显是秦霄贤那没溜儿的家伙。
“小沅!小沅你在哪儿呢?赶紧的,江湖救急!”张九龄的嗓子有点劈,“九龙!王九龙这孙子喝大了!在‘老地方’烧烤摊这儿,抱着柱子死活不撒手,哭得跟个二百斤的孩子似的,嘴里还一直念叨你名字!我跟老秦快摁不住他了!你快来把他弄走!再闹下去明天头条就是‘德云社新星深夜买醉扰民’了!”
王九龙?喝醉了?抱着柱子哭?还念叨我名字?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像一道炸雷劈进我混沌的脑子里。愤怒、委屈、不安瞬间被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切的担忧取代。那个从小流血不流泪、挨师父竹板子抽手心都能呲牙笑的王九龙?
“我马上到!”我抓起外套和钥匙,声音都在发颤,冲出工作室的门,一头扎进深秋寒凉的夜色里。
“老地方”烧烤摊就在剧场后街的巷子深处,烟火气十足。离得老远,我就看见了那混乱的中心。路灯昏黄的光线下,王九龙整个人像一滩烂泥,死命地抱着油腻腻的灯柱,高大的身体蜷缩着,头埋在臂弯里,肩膀剧烈地耸动。张九龄和秦霄贤一左一右架着他胳膊,累得满头大汗。
“大楠!祖宗!松手!咱回家!”张九龄急得直跺脚。
“呜呜……我不走……我要等……等沅沅……”王九龙含糊不清地呜咽着,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像个迷路找不到家的孩子。他抬起头,那张平日里英气俊朗的脸此刻糊满了眼泪鼻涕,眼睛红肿得像个核桃,眼神涣散迷离,完全没有焦点。他这副狼狈脆弱的样子,像一把钝刀子,狠狠扎进我眼里。
“小沅你可算来了!”秦霄贤看见我,如蒙大赦,扯着嗓子喊,“快!快哄哄!这祖宗我们搞不定了!”
我几步冲过去,浓烈的酒气混杂着烧烤的油烟味扑面而来,呛得我鼻子发酸。我蹲下身,视线与他涣散痛苦的目光齐平,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大楠?是我,沅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