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扇子。扇骨冰凉。然后,在他有些惊讶的目光注视下,我低着头,手指灵巧地动作着。将那枚深棕色的银杏扇坠,稳稳地、仔细地,系在了他折扇的扇柄下方。流苏穗子垂落下来,轻轻晃动。
“送你了。”我的声音很轻,像拂过水面的风,“好好说相声。”
秦霄贤愣住了,低头看看扇子上突然多出来的精致扇坠,又抬头看看我,脸上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真…真的?穗姐!这…这太贵重了!我…”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双手捧着那把扇子,像捧着一个稀世珍宝。
“拿着吧。”我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旧物件儿,配你这新扇子,挺好。”
就在秦霄贤捧着扇子,兀自惊喜激动,翻来覆去地看那枚扇坠时,休息室虚掩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何九华站在门口。
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月白色的大褂还没来得及换下,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刺眼。他脸上的妆只潦草地卸掉了一半,油彩的痕迹残留在鬓角和下颌,混合着汗水,显得格外狼狈。他的目光,像是被磁石吸住,死死地钉在秦霄贤手中那把扇子上——钉在那枚系在扇柄下方、随着秦霄贤翻看的动作而轻轻晃动的银杏扇坠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后台惨白冰冷的灯光,无声地笼罩着这诡异的一幕。秦霄贤捧着扇子的惊喜笑容僵在脸上,他看看门口脸色惨白、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何九华,又看看面无表情的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捧着扇子的手变得有些无措,下意识地想把它藏到身后。
何九华的目光,缓慢地、极其艰难地,从扇坠上移开,最终落在我脸上。
那双眼睛里的东西,我从未见过。
像是某种坚固的东西在瞬间被彻底摧毁后的废墟。震惊、难以置信、被背叛的剧痛……最后,所有激烈的情绪都沉了下去,沉成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的绝望。那绝望如此浓重,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他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想发出声音,但最终,只化作喉咙里一声破碎的、几不可闻的抽气。
他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的灵魂都看穿。那目光里有千言万语,有滔天的质问,有灭顶的哀恸。
而我,只是平静地回视着他。